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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子鳶聽到李芳實這般稱讚她,她更顯開心又多吃了好幾口,直到其他人三三兩兩地衝上來搶食時,她才拉著李芳實到一旁去說話。

  「芳姨,妳老實說,這滋味當真算是一絕嗎?」顧子鳶緊張地問。

  李芳實想了想:「確實是。雖說糖醋本一家,可小姐添上的辛辣味可真算得上神來一筆,加上您要我在魚身上劃的刀紋,讓這菜一端出來就不容小覷得緊。只是……」

  「芳姨有話儘管說,妳知道我沒這諸多規矩的。」

  「這菜有缺陷。」李芳實頓了頓,坦白道出,「第一,太倉不靠海也沒有河,即使從宿州倪江裡撈來活魚也得之不易;第二,刀工太過繁瑣,若真出此菜,閣內怕是只有我一人做得,那其他客人便得挨餓了;第三,河魚有土腥味,即便是灑上這麼些佐料,細嚐仍是吃得出來的。光這三點,小姐就有得頭疼了。」

  顧子鳶擰緊了眉,一方面明白這三點的致命,一方面也很是欣慰李芳實的眼光和她一般準確。

  的確,就地利來看,這些魚必是出自宿州那條逢春就會濫的倪江。那江水的沙土多,怕是讓人用井水養上三、四天都去不了這麼重的土腥味,再者,倪江離得遠,活魚要鮮,光這路程就怕魚會運死了。

  而刀工……雖說廚房裡還有個幫手小虹,但她才十二、三,手藝根本不到家,屆時勢必還得選個更好的幫襯進來。銀子她是沒問題,就怕人才難尋罷了。

  細細琢磨了會兒,顧子鳶叫來跑堂小許。

  「小姐!這魚真是太好吃了!」小許驚奇地喊,指上還沾著橘紅醬汁猛咂嘴。

  「你喜歡?」顧子鳶笑著問。

  「喜歡啊,這味道真是天下一絕,吃五大碗白飯都沒問題!」小許憨厚地笑咧了嘴,眼巴巴地還想回去再挾一塊來嚐。

  「小許,你可還記得,早上賣魚給你的人長得何模樣?」

  「記得。小姐想找他?」

  「聰明。」顧子鳶讚許地點點頭,「你這會兒再去看看,他若還在集市裡,你就好生把人請回來;若他已不在,你從明兒個就天天去集市裡等,等到為止。」

  「好的小姐,那小的這就立刻去請。」

  小許手腳麻利地拆下圍布,跟陳伯招呼了聲,便竄出【羽嫿閣】直奔而去。

  李芳實看到小許跑得跟飛一樣快的模樣,掩著嘴輕輕笑了起來:「小姐好計策,請來了賣魚郎,這魚也就不用愁了。」

  顧子鳶聞聲回過了頭,望著李芳實挑了挑眉,邊笑邊搖頭。

  「看小姐這模樣,莫非是我猜錯小姐意思了?」

  「沒有,我這笑,是知我者,芳姨是也。可我也嘆,怎麼芳姨就沒有兩個,這樣一個能替我管好菜,另一個能替我管好【羽嫿閣】,我就可以兩手一攤,做我的清閒小姐了。」顧子鳶笑開了嘴,眼角眉稍盡是得意。

  「是小姐抬舉了,小的可不敢造次。這魚就等賣魚郎來後,咱閣裡再好好商議吧。」李芳實笑了笑,告了聲退,便順手取走桌上空盤回廚房忙去。

  談完了事情,顧子鳶跟著轉過身,卻見著了原先桌邊的那團混亂。

  幾乎所有堂客都讓這盤魚驚動了,他們三三兩兩地討論,嚐到的,追問跑堂小二這菜為何;沒嚐到的,就眼巴巴地追著嚐了的人問味道。頓時【羽嫿閣】內轟隆隆地吵,亂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顧子鳶交代了陳伯幾句,才讓掌櫃的過去同大夥兒說清楚這魚是日後菜色,等廚娘琢磨夠了,再請爾等移駕【羽嫿閣】品嚐。

  顧子鳶踱著小步回到桌邊,一邊欣賞著四周那些人臉上的惋惜,越發覺得這道鮮魚她勢在必得,非得讓其成為招牌之一!

  想著這些事想得走神,顧子鳶腳步略緩,停頓之際,竟讓個疾步匆匆的小廝撞歪了身子,一把碰上桌角磕在腰上,疼得五官都皺成一團。

  小娟在一旁見了,連忙上前一手扶著顧子鳶,一手按住那小廝的肩膀。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羽嫿閣】裡這般放肆,傷了我家小姐!」

  那小廝轉過頭,揚高了臉:「我家少爺有急事讓我先行,明眼人都見著我神色匆匆,就妳家小姐長著雙大眼卻瞧不見我。」語氣傲慢又無理。

  「你!」小娟氣得一噎,半晌吐不出話來。

  「怎麼著?妳是個丫鬟我是個小廝,半斤多不了八兩,同樣為主子辦事妳還不快快鬆手?要惹惱了我家少爺,就有得妳受了!」小廝話裡帶刺又夾威脅,氣勢高得很,一雙鼻孔瞪得都快朝天。

  「當真是好大的脾氣啊。」冷冷的嗓音響起,顧子鳶黑著一張臉,目光灼灼地逼視而去,「不知這條見人就咬的小孽狗,是哪位公子養的?那人也真是好福氣,這般惡奴逼主的戲竟是先讓我家小娘子遇上,生生給了人機緣,見見何謂刁奴歹僕。」

  顧子鳶這番話明讚暗諷,四周頓時轟動,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的,每個人都在找誰是這小廝的少爺。

  【羽嫿閣】向來有規矩,雖說樓下多是販夫走卒,但也鮮少有人如此仗勢凌人。屋裡原先就是人多桌多,碰碰撞撞在所難免,顧子鳶本也沒有想與這人計較,可聽見對方如此說話,倒真激出了她滿肚的火氣。

  她就要看看,是哪來的瞎眼少爺才養得出這樣的瞎眼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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