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楊軒拜託同事代她一陣子，然後便拉著我進了隔壁的簡餐店坐下。

　　我看著楊軒，臉色一沉，心底有很多想拒絕的話卻吐不出口。這是頭一次，我願意接受阿修說的話，搞不好我真的病了或瘋了，抑或是著了魔之類的，才會永遠都對她放不下心。

　　楊軒垂下眼睫，嘆氣。「你別這樣看我行嗎？我又不是故意要破壞你心情的。」

　　「……我沒有怪妳的意思。」

　　「少來！你那張臉看起來很嚇人好嗎。」

　　聽完，我禁不住苦笑。

　　「她去找妳，問些什麼？」攪拌著楊軒調的珍珠紅茶，心裡頭的感覺很混亂，那讓我連一口都吸不進肚子裡。

　　「還能問什麼，不就是抓著我一臉怒沖沖地問『阿硯去哪裡了』，活脫脫搞得我像把你藏起來的那個人一樣。」楊軒皺眉。

　　「那還真是難為妳了。」我輕笑，因為楊軒的臉皺得很像包子，看來想必是小晴的口氣沒有好到哪去吧。「不過，她怎麼知道要去找妳，還是她班上的人都問了？」

　　我有點納悶。

　　照理說，小晴是不會認識楊軒的，我也沒跟她提過楊軒的任何事情，扣除阿修是她認識的人之外，班上已經沒有她能辨識出來的人了。

　　「我才想問你，你是不是有跟她提過我之類的，不然為什麼她誰都不找就只找我問而已？」她有些生氣，「我承認之前跟你說的那些都是騙你的，我才沒去找過她試探什麼，但她那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抓著我吼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我沒有提過妳啊！」我瞪大了眼。「拜託，楊軒，我沒有興趣那麼神經病的把我所有交友情況都坦白說出來，好嗎？」

　　「那她怎麼會知道我？」楊軒瞪我。

　　「我不知道。」

　　她瞧了我很久才願意相信我說的是實話。

　　「你真應該看看那場面的，我保證阿儒你一定會很高興。」

　　聞言，我輕笑。

　　「我不會的。」怎麼可能會高興？她身邊的那個位置，早已經有正主入位了，這樣我怎麼還會高興呢。

　　「怎麼不會？」楊軒笑著，有點壞的那種笑。「你都不知道當她抓著我問時，那樣子非常像『男朋友』被人拐走而情緒暴走的模樣喔。」

　　我聽出了楊軒口中刻意加重的三個字，也知道楊軒會希望我因此而高興些，然而，我的一張臉更沉了。

　　她沒再接著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在對面望著我而已。我想跟她說抱歉，給她添了麻煩，但楊軒剛剛的那句話威力之大，仍在我心上盤旋不去。

　　男朋友嗎……

　　我冷冷地輕笑了，拿出菸盒點了根菸，燃起我慣看的白色煙霧。

　　「你……知道了？」看我點菸，楊軒也自口袋裡拿出她的淡菸把玩。「她跟陳愷翔。」

　　「嗯。」我點頭，但無法用阿修嘲弄的語氣補上「不只知道，他們還是我親手用鮮血牽上的紅線」。

　　對，鮮血。

　　原來這兩個字可以如此恰當的形容出我替他們牽的紅線，用血製成的成全。

　　「嗯，我想也是。」楊軒淡淡的口吻：「要是你不知道大概就不會學我一樣搞失蹤了吧。」

　　她笑了笑，跟之前我看過的那種一樣，淡的溫和。

　　「那你有想過接下來嗎？總不能躲她躲一輩子吧。」

　　我笑了。「妳知道嗎楊軒，有時候，我覺得妳比阿修可靠多了。」

　　我瞅著她笑的很真實，沒有之前的苦悶或自我諷刺。這時候的我突然很喜歡楊軒，喜歡她這種淡淡就看透我的感受，似乎不需要多餘的語言在我跟她之間。

　　結果楊軒怔住了。

　　傻傻的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楊軒站了起來。

　　我本以為她要打我個幾下說我欠揍，但楊軒僅是默默地走了過來，在我身旁坐下。

　　「那就借你靠吧。」她說，而眼神看著前方沒看我。

　　我傻了很久。

　　久得當我回神之後還看見楊軒挺直的肩膀時，有種很想哭的衝動。

　　我沒有辜負她的好意。

　　靠著她小小的肩膀，我感受到她支持我的力量。清淡的洗髮精香味中，有楊軒獨特的淡淡溫柔。

　　「我不會躲她一輩子的，」我靠著她說：「當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時，我會主動去見她。」

　　「嗯。」

　　「楊軒。」

　　「嗯？」

　　「謝謝。」

　　「不會。」

　　然後她笑了，笑得非常美麗。








　　　　　　　　　　　　　　　當我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時，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