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床側守了三個日夜,顧子睦帶著岳寧香和姚大夫快馬加鞭趕到竹樓來。

  那瞬間,她才鬆下神,可以喝進一杯水。

  靠著椅背閉眼小憩時,岳寧香上前替她捏了捏肩膀,長長吁出一口氣,倦得幾乎倒在岳寧香身上。

  「師傅,您臉色很不好欸。莫不是……」在廳裡陪著等消息的岳寧香指了指屋裡,「一直守著闖王吧?」

  她睞她一眼,「這兒就我跟他,不看顧是要讓他等死麼?」

  「喔……」岳寧香拉長了音。

  「妳喔啥了?說話少吞吞吐吐只說一半,還不從實招來?」

  「沒啊,師傅。只是您的答案出乎我意料之外罷了,我本以為師傅您會說『死了最好,省事』。」

  「……」

  「欸,師傅,您臉色更難看了呢。」她難掩嘴邊的笑,「我瞧這闖王果不是省油的燈,想必總有日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囉?」

  「滿嘴胡說八道!」傅月尋擰擰眉,「還是子睦說得對,妳就沒個正經,都是孩子的娘了仍滿肚毛孩子性。」

  她吐吐舌,「師傅,我這是明人不說暗話呢。」

  「喝妳的茶。」

  「師傅……」

  「妳好煩哪!」她甩袖起身,「怎這般囉嗦了?」

  她嘖嘖地搖頭,語重心長的。「師傅,您耐性差了呢。我瞧,想必是姚大夫治太久了讓妳心焦如焚對吧?我這兒就去催催他!」

  「妳──」

  蹦蹦跳跳沒幾步,岳寧香又投一眼,補了個回馬槍。

  「師傅,動情不是壞事嘛,人家闖王是個鐵錚錚男兒,我瞅著跟您很是匹配的,就,別太折騰人家了,喔。」

  「……」

  她默默地決定,以後還是少讓岳寧香這對活寶來她竹樓好了。





  姚大夫依舊很妙手回春,但也依舊囉嗦。

  治好胡帷驍六成的傷時,闖王很難得的與傅月尋達成共識將姚大夫連同顧氏夫婦一同掃地出了門。

  可等到清空屋裡所有閒雜人等、正準備將門扉闔上時,她動彈不得。

  幾乎灼傷人的視線鎖著她的背心,一點輕舉妄動都做不來,小心翼翼地吸著氣,那股強烈到像快氣絕般的心慌才讓她勉強壓下。

  如似讓豹子鎖著的獵物。

  她擰擰眉,頓了一下後反手又將門拉開。

  她不能留下。

  腦袋裡傳出警鐘,催促她邁開步子離去。

  「水……」

  ……

  「水……」

  傅月尋,別傻了,他這是水仙不開花,裝蒜來著。

  但她沒等到下一句虛弱、乾澀,又顯低啞的輕喚,反而是一地凳子、瓷杯陶壺摔得稀巴爛的破碎混著重重倒地的碰撞聲。

  ──該死!

  一點好臉色都沒有,手腳也不輕柔,隨隨便便拉起胡帷驍就丟上床、隨隨便便從滿地大大小小碎塊中撿個算八成完整的,就隨隨便便撈了點茶水塞過去。

  瞪了撫著胸猛咳的胡帷驍,瞧見纏了一層又一層的白布上隱約滲出血絲時,手裡的碎片差點讓她送進他的腦門裡。

  板著滿臉硬色:「你不折騰自己就不好過是不是?」

  非得弄得滿身是傷、這樣虛軟無助的樣子就好看嗎!

  咳得快去半條命的男人就著她的手啜完茶水,彎了彎唇角,抬起眼。

  「妳這是關心我麼,月尋。」目光灼灼。

  「放你媽的屁!」

  低低的笑聲傳來,胡帷驍咳了咳才說:「又嘴硬。」

  宛似被什麼東西給噎了,傅月尋半句話都吐不出來。

  寒著面容,越看越發覺得胡帷驍那張臉、那張眉目間帶點寵溺、嘴角微揚、神情溫潤、看她像是在看什麼寶貝一樣的臉;那張曾經面色慘白、用盡瀕死力氣告訴她「惦念」的臉……

  很討厭,非常、非常討厭。

  甩手摜下碎片,她從袖裡取出放了多日的東西攤在掌心上。

  「是不是嘴硬,你吃了,我就告訴你。」

  一株斷腸草。

  也是那日她站在院落裡,瞪著入氣少出氣多躺著一動也不動的他時,手裡緊緊揣著一度想塞進他嘴裡的東西。







  以為終會時過境遷,心底那時亂糟糟的糾結便能散去。

  可原來沒有。

  方才一回頭見著胡帷驍倒在地上的剎那,心口又像多了隻手緊緊掐在那,既疼且痛、燥、憂、怒、惱,全都混在一塊兒亂成一團,巴不得在那似笑非笑的臉皮上甩兩掌,讓他嚐點該死的苦頭、讓他滾遠點去死、讓他別再來擾亂她!

  是的,擾亂。

  打自胡帷驍出現、消失,她從不耐慢慢改為習慣,繼而悵然若失。

  這太不尋常了,這般的心思,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傅月尋淡淡的神色平靜,動也不動的立在那兒,見他瞅著自個兒掌心不發一語,神情似是有些落寞時,胸口竟會有些悶悶不樂。

  他抬起眼,緊緊地凝視她。

  牢牢望著這渾身烈酒香的女人,火一般的烈酒,入喉總伴著滿口灼痛。

  很重很重地嘆口氣,他緩緩伸出手……

  而她抿著唇,快他一步。

  斷腸草被扔得老遠。

  「胡帷驍你瘋了啊!」她吼著,語調裡有著自身都未查覺的慌張。

  「我是瘋了,」黑豹般的瞳仁仍是發著黑黝幽光,探出手拉住她,緩緩收緊掌心,一施力便將傅月尋扯向前。「可我也終於贏了。傅月尋,妳還不認麼?」

  他仰著頭,探手勾著她頸子壓低,直直望進那雙如湖水深沉的眼眸中。

  「認你胡帷驍是個瘋子?」譏笑的。

  「也認妳傅月尋是個呆子。」他輕輕笑起來,眼底濃厚的歡意,「我贏了,月尋,妳的心……歸我了。」

  「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妳心底明白。」

  「你……」

  他貼上她的唇,出手勾了她的腰牢牢收緊,魅惑地探舌描了一遍又一遍,哄著她放鬆總是抿緊的嘴,讓他深嚐。

  恍恍惚惚的,胡帷驍身上的藥草味哽滿了她的鼻息,濃烈得像要奪走她的呼吸,貼得如此近的炙熱溫度透過抵著胡帷驍肩膀的掌中傳來,直達心口。

  變了。

  有些事,有些什麼,已在她無所覺的時候,變了。

  她溫馴的讓他吻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胡帷驍饜足,肯放開那讓他吻得艷麗無雙的朱唇。

  然後收緊了手,牢抱她在懷裡。

  「傷……」

  「不礙事。」他低啞地道:「讓我抱著妳,月尋。」

  黃昏的霞光照進屋,讓相擁的兩人在牆上映出長長的身影。

  她不懂為何自己不掙扎。

  他的吻落下時,她是掙得開的;他的懷抱雖牢卻非箝制,她也能逃。可為什麼……她沒有?

  心底有絲甜味泛著微苦,隱隱約約。

  不自覺地將下巴擱在他肩上,傅月尋淺淺吁口氣,靜靜閉上了眼,默許不知是出自誰的貪念。

  夕落不知降下多久,胡帷驍才不情不願地鬆開她。

  「我給妳帶了份禮。」他說。

  「是什麼?」

  腦海裡浮現胡帷驍大街小巷穿來穿去替她買什麼的畫面,淡淡地,她有些想笑。

  「本想一刀滅了個乾淨,卻又擔心妳知道後,會埋怨我。」

  微弱的笑意,在一聲長哨、鐸鐸馬蹄、兩黑衣下屬、一個會掙扎的麻布袋和那句有所暗示的話後消失無蹤。

  傅月尋立在門側,遲遲沒有上前。直到胡帷驍打響了指頭,讓院裡那兩人鬆了布袋露出滿臉漆汙、渾身惡臭、衣衫破爛的叫化子時,她的面色都一樣平淡。

  「別靠近他。」他踱到她身側,臉上滿是厭惡地說。「渾身花柳的臭叫化子。」

  「……你怎麼逮到他的?」

  他淡淡睞她一眼,不悅地撇撇嘴。

  「他讓妳下堂後,娶了四五間妓院的頭牌姑娘當妾,風光沒多少日子後,有個叫小翠的紅杏出牆,不知怎麼沾的,」努努下巴對著歐陽紹,「這廝夥同一房妻妾全都染上花柳,死得剩他一個。」

  「那……」

  「他爹娘是吧?幾個月前也早就死了。」望著傅月尋有些錯愕的面容,他不滿地探手揣緊她才肯接著道:「讓這不肖子氣的。染病後歐陽一家還企圖找姑娘給他,想延續香火,但風聲走漏,滿城姑娘沒個肯往火坑跳,那兩老一覺有愧先祖,二覺教子無方,三感歐陽一脈讓這敗家子弄得臉面盡失,鬱結纏身也就撒手人寰了。」

  「怎麼,妳心疼了?」胡帷驍挑高了眉。

  感覺手上一痛,低頭才瞧清他正握著自個兒掐得緊緊,滿臉的不是滋味,搞得活像是被搶走心愛物品的小屁孩。

  「……你是哪隻眼睛瞧見我心疼了?需要摘出來替你揉揉嗎?」她沒好氣地。

  然後他笑了。咧著嘴,掩飾不住的歡暢。

  咳了幾聲後,「不了,我還想留著眼珠子多瞧妳幾下。那他妳想怎麼處置?」

  傅月尋淡漠地望過去,想著方才胡帷驍同她說的這些事心底有著淺淺惆悵。這幾年是她故意忽視歐陽的消息,才沒趕上替兩老送終。

  歐陽老夫婦待她不差,至少那些難熬歲月裡頭,還有他倆對兒媳的點滴關切。

  歐陽紹像是神智已有些不清,恍恍惚惚的眼裡什麼都沒有。

  「放他回去吧。」

  最終,她如此道。

  胡帷驍瞪大了眼,口吻極度惱火。「妳就打算這樣放過他?這個毀了妳一生的渣籽?」他咄咄逼人地問,一邊抬起手對著黑衣下屬指示他們下刀。

  亮晃晃的刀子出鞘,擱在歐陽紹的脖子上。

  「殺了他。」他下令。

  「不能殺。」傅月尋拉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妳這是在替他求情?」他冷哼著,用力地拉過她,對上那雙平淡,「莫不是妳對他還有情意,才捨不得痛下殺手?」

  「不,不是,胡帷驍,別殺他,若你真是為我好,就別殺他。」她別過頭去,看著哪道身影很緩很緩地露出一抹笑。「讓他活著,好好活著,好好地……受這些他應得的折磨、償還他欠下的債!」

  她用力地笑出聲,笑得彎下了腰,笑得滿臉都是淚了也不肯停下來。

  很苦,很苦很苦。

  那些因為見著他而勾起的過往,苦得像是釀壞的酒氣氳開,塞滿了她的胸懷逼得她不得不笑。

  因為只有笑,用力的笑,才能遮掩所有苦痛。

  殘忍嗎?

  在淚眼中瞅著那個人時,捫心自問,她傅月尋如此做是對還錯。

  不讓胡帷驍殺了他,要他存活在這世上,孤苦無依、重病纏榻,成為一個任何人都不會憐憫、回頭一望的叫化子……

  他單膝跪地,探手想環抱她滿身的脆弱。

  「別碰我!」狠狠地推開胡帷驍,她抬起蒼白而掛滿淚珠的臉,笑得癲狂。「我、我……很髒、很惡毒……」

  就像那個深夜裡沒有月色一樣。

  就像塊翠白玉被染了黑墨一樣。

  就像她的心給徹底的崩毀一樣。

  「月尋。」

  「你走!」

  「我不會走。」他說,隨即一把將她扯入懷裡抱得死緊。「我會陪妳。」







  
  他錯了。

  錯得離譜。

  他想過很多,想過將歐陽紹扔在她面前時,她那張平淡的面容會被怎樣的神情取代。

  憤怒有之,仇恨有之。

  但他沒想過、壓根沒想過,她會像陳年的朽木讓人觸碰後那般的崩滅。

  有那麼一眨眼間,他瞧見的,是她眼底的恐懼,真正的恐懼。

  釀酒師傅月尋久住深山,除了顧家人之外,誰也不見。她緊緊用冷漠裹著自己,冰封了所有就想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她恐懼心底那道深影,她恐懼自身曾有過的汙穢,她恐懼重蹈覆轍的可能……

  而他就這樣無所覺地揭開了她心底最深的那道傷疤。

  他錯了,真的錯了。

  低頭望著閉緊眼不斷滾淚的傅月尋,胡帷驍冷冷回過了眸,低沉地開口。

  「將他劃上四十道口子,鹽水和糖水各上三桶,上街一日一夜後,再把百草丹給他服下。」

  「他不能死……他必須活著受罪,那是他欠我的、欠我的……」她低喃。

  「我不會讓他死,」安撫似地摸了她的髮一下又一下,「我會讓他活著,受盡折磨地活著,直到妳認為他不再欠妳為止。」

  聞言她怔了怔,嘶啞地問:「你不覺得……我不應該?」

  不應該尋仇、不應該以一還百、不應該如此殘酷無情的睚眥以報。

  「為何要?」他瞇細了眼,「我恨不得親手將他千刀萬剮。」

  她深深地望進他的眼裡。

  瞧見那股憐惜、懊悔和仇恨。

  她突然想笑,真心的笑。

  「……你贏了,我承認你贏了胡帷驍,你這個瘋子……」

  瘋得比她還狠、還強,那麼霸道那麼不講理,蠻橫地蓋了茅草屋、硬是撬開她曾誓言不再容納任何人的心,替她紓去所有鬱結。

  他是贏了,而她,滿盤皆輸。

  連心,也是。

  深深望著那雙黝黑的眉眼,她淡淡地含淚淺笑,撫了撫那張臉才明白,自己也是如此惦念著胡帷驍。

  直到瞳仁裡的漆黑中點亮了一簇火光。

  他用粗暴的吻打斷她。

  強硬的薄唇熱切索求著她,深深嚐盡每一寸芳華。

  那一夜,月色映滿屋子。

  非但映亮了她的黑夜,也在他的心底鏤刻了一抹永牢不忘的新月。









  「所以我說,師傅和闖王就是一對SM情侶沒錯吧?」趁著去酒窖裡取酒時,岳寧香神情非常正經地道。

  「啊?耶始宴?」顧子睦彎身替她抱起大罈的酒甕,滿臉疑問。「我說顧夫人,您一定要這麼高深莫測、說話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才甘願嗎?」

  「這你不懂,SM本來就很高深。」她豎起食指,認真想著是不是該給自己的丈夫上個一課。

  瞧見他那古靈精怪妻子又露出想算計什麼的面孔時,顧子睦感到背上一滴冷汗。

  還是別問她好了,上次才跟他說那什麼一個女子死而復生、兩世為人、怪力亂神的故事,害他怎麼瞧都覺得她是在說自個兒……他還想好好過日子,不想當鰥夫。

  沉重地抱起酒罈,顧子睦默默無語地搶在岳寧香身前踏入前廳。一回頭,又見她散著腳步扳著手指一路喃喃自語。

  「……不過他倆人誰S誰M了啊?師傅那麼嘴硬,闖王又這麼男子氣概,唔,果然很深奧……」咕噥半天,擊了擊掌,笑了。「我看一定是闖王M了!他那麼愛師傅,嘖嘖,妻奴啊妻奴……」

  「小娘子,妳說誰妻奴了?」

  「哈,還能有誰?不就是……咳,闖王大人,您身子好些了嗎?」她陪著笑,默默地承認自己是個鱉三。

  「我瞧是挺好的,」冷冷地嗓音又接著傳來。「傷沒好幾成,就又不知道幹了啥事崩成那樣。若不要命了就早些說,省得我來回奔波!」

  扛著藥箱,姚大夫的臉色異常難看,忿忿坐上椅子後瞅著胡帷驍時的目光,簡直像一把把的在丟刀子。

  岳寧香眨眨眼,看著胡帷驍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傅月尋又是在主座上呷著茶偷偷地臉泛潮紅……哎呀,好像有人被說中虧心事了呢。

  「咳咳,我看姚大夫也累了喔?不如讓我這小娘子說點什麼打發打發時間吧?」

  「咳咳,這主意不錯,寧香妳就說吧。」顧子睦同情地看了眼胡帷驍,深深明白這種被姚大夫話裡藏針挖苦的不幸。

  想當年,他也不知挨過這白面大夫多少的罵……

  但很快的,顧子睦就後悔了。

  因為他附和著想幫著轉移話題的人,可是時常讓他頭疼的小娘子──

  「俗話說,人分百百種,這性格呢也分百百種,就有一種叫做S一種叫做M……」






  當竹樓的大門能掩上時,胡帷驍從未如此感激過時間的流逝。

  他慢騰騰地踱到傅月尋身後,單手攬過她,替她按了按頸子鬆鬆筋。「這徒弟妳哪收來的?比打仗帶兵還讓人難招架。」

  「她呀,」幽幽嘆口氣,她鬆神地輕倚在他肩上。「是個讓人摸不透的姑娘。老有些從未聽聞的字眼從她嘴裡冒出來。就像剛剛那什麼耶始什麼宴的……」

  提到SM,胡帷驍的嘴角不自覺抽了一下。

  說他是M?什麼「喜愛受到凌虐的」?還什麼鞭子什麼燭油……顧府二少鐵定是腦子不好使,才會娶個這樣滿嘴胡言亂語的妻子。

  「以後少讓他們來吧。」他淡淡地做結。

  傅月尋側過臉,挑著眉輕笑。

  「怎麼,怕了?」她彎彎唇,「原來世上還有你胡氏闖王會怕的人物哪。」

  「瞎說。誰怕她了?一個小妮子罷了。」

  「那你可有怕過誰麼?」

  胡帷驍沉思了會兒,「有。」

  「皇上?」

  「不是。」

  「姚大夫?」

  「也不是。」

  「那是誰?」

  「妳。」他笑笑地,替她攏了攏髮。

  「我?」她緩緩瞪大了眼,「你說笑吧?連斷腸草都敢吃的驢蛋,應該天不怕地不怕才是。」

  「月尋。」

  「嗯?」

  「其實,我那是騙妳來著的。」

  「……」

  「妳自個兒也知道,我蓋那茅草屋是一廂情願,妳總冷著臉瞅我,我沒招了就逮個下屬問問,他就讓我摘了些斷腸草當菜煮,說一定要挑妳路過時夾一筷子起來,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妳就會──」

  「那第二回呢?」她打斷他。

  「第二回嘛,」他擰著眉想了想,「我瞧妳那時嘴這麼硬,就想起兵書上的『激將法』……欸,月尋,妳哪去了?」

  「欸,怎把我的衣服都扔出來了?」

  「欸,月尋妳別關門哪!月尋!月尋!月……」




                        【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伶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