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第六章】


　　傍晚七點！

　　我一身狼狽地衝進《一盞茶》，發現人潮多得有點嚇人。

　　我臉色一白，被這樣突如其來的人潮嚇到，但我更愧疚於我昨天還特地告訴公主說我今天會提早來。

　　於是當我看見雅芸忙得額上冒汗時，我抱歉極了，衝上吧檯抓住她就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遲到的，因為山上塞車所以我──」

　　「娟娟！」一聲恫赫，「妳不要慌，趕快去後頭換衣服。」

　　我回頭看加壓在我肩上的手，發現一身服務生打扮的陸宇軒。

　　他不是沒有班嗎？為什麼會在這裡？

　　「陸──」

　　「娟娟，妳還站在這裡發什麼呆？」他皺眉，「快去換衣服，等一下出來幫忙點餐，點餐妳可以吧？」

　　我忙不迭地點頭，點餐那天王子麵有教過我。

　　「那妳快去吧，妳的制服我放在桌上。」陸宇軒朝我微笑。

　　那一抹微笑就像在替我打氣加油一樣，讓我的心情變得不慌亂，也顯得踏實。

　　我穿過簾幕，將包包置放好，看見桌上一套合身的白襯衫跟黑長褲，上頭更放著一個夾牌，用可愛的字體寫了「小午夜」。

　　白色襯衫？那不是正式員工才可以穿的嗎？

　　瞥瞥鐘，時間讓我沒有多餘的心思思考，拿了制服衝進更衣間，我換好之後便前往吧檯。

　　手慌慌地拿起點餐板，看見滿滿一桌桌的客人後，我頓時覺得有些害怕。

　　這可是我第一次上場啊，沒人帶我就要上場，這、我會不會砸了《一盞茶》的招牌？

　　我光是想像就抖得不能自己，腳步遲遲邁不出吧檯。

　　公主在旁邊剛好煮完一杯咖啡，她放上吧檯桌，瞥見我站在那裡，便喊：「小夜，五號桌，謝謝。」

　　「五、五號桌？」我不知道桌子們各是幾號啊！還有，小夜？是在喊我嗎？還是在喊別的工讀生？

　　我傻在那裡，完全不敢動。

　　「小夜？」公主察覺到我神情不對，繞過來拍拍我。「怎麼了嗎娟娟？不習慣『小夜』這個代號？」

　　「不，不是。」我搖搖頭，臉色發青。「我是在害怕。我不敢走出去……」

　　像是懂了我的心情一樣，雅芸朝我微微一笑。「妳不用害怕，太陽也在外場，妳要是遇到麻煩，他會幫忙妳的。」

　　「可、可是──」

　　「初上場都會這樣，所以妳不用怕做錯什麼。」她拍拍我，「好了，現在，妳的工作就是將這杯熱騰騰的摩卡送去給五號桌的客人，OK？」

　　我接過托盤還有那杯熱摩卡，「送過去OK是OK，可是雅芸……」我看著她，一臉為難。

　　「嗯？還有什麼問題嗎？」她回到吧檯中央，取了磨好的咖啡粉，準備沖泡下一杯咖啡。

　　「有。」我頹下肩膀，感覺很丟臉又無力。「我不知道五號桌在哪裡啊！」

　　「嘎？」公主一愣，接著噗嗤一笑。「敬航昨天沒告訴妳啊？」

　　「沒有。」

　　「那我跟妳說，妳看，從吧檯的左手邊算起，橫的往門口算零、一、二，然後再直的往後面算三、四、五，再橫的往左邊算六、七，最後是直的往吧檯算八跟九。整體的形狀有點像是方形的外框再加一圈三角形，所以最中央的那張圓桌就是最後一張桌子十三。」

　　「嗯嗯。」我點點頭，沒時間抱怨店長幹嘛這樣胡搞瞎搞。

　　「那妳知道五號桌在哪裡了吧，」雅芸微笑。「快點過去吧，咖啡會冷掉喔。」

　　我戰戰兢兢地端著咖啡，順利拿給客人。

　　腦子裡還轉著王子麵說的：「端東西給客人時一定要用托盤，托盤要用手掌攤平端著正中央，放在腰部的位置上離身體十公分移動。靠近桌子十公分的距離之內停步，然後用右手端起東西平穩地放在桌上，臉上記得要掛著微笑，動作要輕柔，並跟客人覆述妳端來的東西是什麼……」

　　呼，當服務生還真是不簡單。

　　我站在五號桌前，正式面臨我的第一道難題。

　　這，明明就有三個人！到底是誰點了摩卡啊？

　　我皺著眉硬擠微笑，「小姐，請問這杯摩卡是？」

　　三個聊得天花亂墜的上班族女郎突然被我打擾便停了下來，然後一個看來比較年長的瞟了我一眼，淡淡說聲摩卡是她的。

　　我將咖啡放下，盡量收小動作，怕打翻。

　　「小姐，妳的摩卡。」就在我大功完成準備轉身離去時，我被喊住。

　　「欸，那個服務生。」

　　「怎麼了嗎？」

　　「妳很面生，是新來的嗎？」一個捲髮但留著妹妹瀏海的女人問我。

　　「是的，我是新手。」

　　另一位短頭髮的女人朝著我掃上掃下，「不是說《一盞茶》不收工讀生了嗎？他們為什麼收妳？」

　　「呃……」拜託！這我哪裡知道啊！

　　「我看妳年紀輕輕的，該不會……」年長女眼神轉了轉，朝另兩位女人傳遞眼神。「是混進來這裡釣男人的吧？」

　　他們說完，然後一起哈哈大笑。

　　我臉色微微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