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妳的命？」亞諾很震驚，他衝上前抓著我，雙眼冒火似地用力瞧著我周身，「妳怎麼了？潘朵拉他們誤傷妳了？怎麼可以！我警告過她不可以動妳的！」

　　我看著徐亞諾頭一次這般毫無遮掩地把關懷與在乎坦露，但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有心底一陣陣冷意翻滾著湧上來。

　　「原來你警告過她啊，但她好像不怎麼在意你的警告。」我惡毒地譏笑。「她讓手下勒著我脖子威脅萊斯特就擒，還放話不把『吸血鬼獵人』規則看在眼裡，想把我弄成是『意外波及』死的。現在你還相信潘朵拉『只對吸血鬼殘暴』的鬼話嗎？」

　　他被我的話擊倒，頹著肩膀倒進沙發裡，抬手掩著額，滿臉痛苦與錯愕。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

　　「你要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萊斯特。」我冷酷無情地睞著他。「如果昨晚沒有萊斯特，我現在根本沒辦法站在這裡聽你道歉。」

　　我希望亞諾會改成站在我們這一邊，至少漏點口風給我探聽。經過昨晚一役，潘朵拉離去前的那抹憤恨眼神還讓我記憶猶新，我不相信她這麼女王的一個人會就此撤守放過萊斯特。

　　「我拒絕向他道歉。」亞諾突然厲聲開口，他放下遮臉的手，眼神銳利地鎖著我。「他肯救妳我很感謝，但他最該做的事──就是離開妳。」

　　「什……」我怔住了。

　　「如果他願意就此離開，那我可以替他說情，請潘朵拉放過他這一次。」

　　「徐亞諾，是他救了我的──」

　　「但也是他帶給妳危險的。」他冷著臉截斷我，「小曼，聽我勸，他們的世界很複雜，要不是那次意外，我根本不會知道世界還有這一面……小曼，萊斯特是吸血鬼，而我們是人類。」

　　他重重申訴的強調，我跟萊斯特是不同世界的人。

　　一時間，我什麼都答不出來，張嘴閉嘴了好幾次，就是一個字都擠不出來。沒辦法辯白、沒辦法反抗……因為這是事實，我一直不太肯面對的事實。

　　他終究有一天會走的，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他就是會走。

　　我心底不斷這樣想著，才只願意當做這是場夢，一場美麗卻有終點的夢。我沒辦法相信萊斯特能給我「永遠」，因為他是吸血鬼，而我，只是人類。

　　我們的世界，從來沒有一樣過。






　　我呆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語。

　　亞諾端了杯水給我，沒對著此時我的無助窮追猛打。

　　瞧著我的失神時，我在他眼中看見濃厚的不捨，我倔著脾氣把臉轉開。

　　他吁了很長一口氣。

　　「記得我跟你說，去年年底我的筆記型電腦摔爛在北歐山谷的事嗎？」他突然提起這件事，我點點頭當作回答。

　　「我那時候人在丹麥，丹麥的森樹林。」他停頓了會兒，確定我有在聽才接著道：「有幾個前輩很喜歡丹麥的樹林，特殊寒冷氣候造就的雪景裡襯著棕棕綠綠，很漂亮，剛好有人要去拍照，我就跟了……但我卻差點死在那裡。」他扯了抹笑，毫無歡意的。

　　「我的記憶一直很片段，但那個張著獠牙朝我撲來的野獸臉孔我卻記的很清楚。他咬了我，我感覺的到全身血液逃竄著就快被吸乾，我一直在發抖，離死亡非常接近，如果不是凱爾特用木樁殺了那個吸血鬼，我一定會當場死亡。」

　　他的表情充滿懼意，提起那段過往讓他抓死著拳頭全身輕顫。

　　那讓我感到抱歉。

　　我試圖站起來阻止他說下去，但亞諾只是看了看我，勾了抹很淺淡的微笑。

　　「讓我說完，我希望妳知道一切。喝點水吧，故事還有點遙遠。」

　　後來亞諾讓凱爾特救了回去，至於凱爾特，則是駐守於丹麥森樹林的吸血鬼獵人之一。

　　在亞諾時而昏迷時而清醒的那段時間裡，他一直聽見凱爾特和其他獵人們擔憂的對話，他們都在猜測，被咬的亞諾會不會發生「轉化」，成為新的吸血鬼。

　　亞諾一度想尋死。他擁有驕傲的自尊，不允許自己成為另一披獵食人類的野獸，是凱爾特發現才又救了他一回。

　　他們很認真觀察亞諾狀況，非常確定他沒有因此發生「轉化」，也沒有「融合」跡象後才肯讓亞諾離開。

　　「什麼是『融合』？」

　　對於我的追問，他嘆了口氣。「若是吸血鬼獠牙裡的毒液在人類體內沒去乾淨，就會發生兩種狀況。一個是『轉化』，吸血鬼基因會撲殺人類基因，讓我徹底被改造；另一個就是『融合』，兩種基因相容，讓我變成下一個半人半吸血鬼的『獵人』。」

　　「所以你加入他們了？」

　　「並沒有。」他搖搖頭，「只是前陣子凱爾特跟我聯繫，說有個吸血鬼被追蹤到了台灣，會派潘朵拉過來，請我幫忙照應而已。」

　　「喔。」

　　聽完整串徐亞諾的驚險回憶錄，我只答得出這個愚蠢單字。

　　亞諾是受害者，他的命差點斷送在一個吸血鬼手上，是獵人們救了他，所以亞諾對吸血鬼產生厭惡是當然的，可是……他們並非全然都是邪惡的，至少，萊斯特就不是。

　　我一直瞅著亞諾，最想問的問題在舌尖打繞遲遲說不出口，焦躁地讓我把那杯水喝乾才有勇氣問。

　　「亞諾……」我停頓了很淺一刻，「你恨吸血鬼嗎？」

　　我想我的問題真的很唐突，亞諾挑高了一邊的眉，久久無法回答。

　　而我卻在等待答案的過程中，開始覺得頭昏眼花、天花板在旋轉。

　　在我模糊的視線完全黑暗前，我清楚聽見亞諾的聲音在我耳邊迴盪。

　　「小曼，我不恨吸血鬼，但我不能接受他們玷污妳，對不起……」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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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最終章了……
貼著貼著，也深感不捨哪。
記得常來看我喔！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