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第三章：吸血鬼同居人】


　　我在浴室待到臉色恢復正常才敢出來。

　　但一瞧見萊斯特的臉，我就很像做虧心事的貓，心跳會微微加快臉色微紅，非常不受自我控制，這讓我惱怒地想拿粉底出來狂抹。

　　可是我連上班都化淡妝，更別提現在只是為了欲蓋彌彰。

　　於是我決定去廚房煮晚餐，有事情做的話，我就不會那麼在意他了。（大概吧）





　　我的租屋不是雅房的那種，其實比較像一般小家庭：有兩個房間，一套衛浴設備和小廚房，美中不足的，大概是沒有客廳。不過我無所謂，我的生活單純，也幾乎不邀請別人來家裡參觀。

　　隨便取了食材出來洗洗切切，菜刀落在砧板上的剁剁節奏聲很規律，卻無法平穩我的心情。流理台右方是瓦斯爐，左方是冰箱，正後方是門口，真正讓我心神不寧的，就是和我成直線倚著門站的萊斯特。

　　他就站在我後面，狹小空間裡的廚房走道根本不大，只要萊斯特伸手，他就能抓住我……而他的眼神，一直牢牢停在我的背上，專注得像會燙人。

　　「拜託別盯著我看好不好？」敗給他了。

　　「為什麼不？」他說：「我喜歡看著妳啊。」

　　真是騙死女人不償命。

　　「你才不是喜歡我，你是喜歡我的血跟貞操。」

　　到這種時候，我才稍微能體會偶像劇裡有錢男女主角的內心掙扎，難得有人對自己好，好不容易掏心掏肺展開戀情後，才殘酷發現對方根本只是要錢不是要自己，真的很悲哀。

　　我不想變得悲哀，更不會讓自己有那種機會悲哀。

　　我已經不玩戀愛遊戲很多年了。

　　「我是喜歡那些沒錯，」萊斯特非常坦白地承認，「但我承認，我也很喜歡妳，夏曼。」

　　可只是女人的心總是軟弱。

　　我禁不起萊斯特的最後一句，一失神刀鋒偏了一下，劃破了我左手的食指。

　　吃痛地輕呼，一滴鮮血沿著手指弧度下滑，勾出紅色的軌跡線。

　　才想轉身出去上藥，但只是眨眼而已，萊斯特就衝到我面前來緊緊抓住我的左手。他的注意力全都擺在那道小傷上，我看到他原本平滑的嘴角瞬間冒出兩根尖牙，喉頭拼命吞嚥著，像想直接把我的手吞進肚子裡。

　　他的力道大得我抽不回手，他的模樣讓我首次覺得恐懼。

　　我畏畏顫顫地喊：「……拜託……」拜託不要咬我。

　　昨晚的疼痛還鮮豔地刻在我腦袋裡，我會怕，很怕。

　　萊斯特頓了一下。

　　他終於側過臉來看我，眼神恢復原先的清明。「夏曼，我……對不起。」

　　他跟我道了歉，舔著乾澀嘴唇緩緩退了開。

　　我避過他走出廚房，翻了醫藥箱取了碘酒，卻遲遲抹不上傷口。

　　我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了，他的那句道歉和那抹神情，一直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

　　我不該可憐他。

　　我在腦內嚴重警告自己。





　　但最後，我還是回到萊斯特面前把手指遞給他。

　　「夏曼？」

　　我迴避了他的眼光，悶悶說了：「被你咬過傷口是不是會比較快好？」

　　「大致上是。」他回答我：「我們的尖牙上有特殊物質，會幫助人體癒合。」

　　「喔。」我點點頭，把手抬得更高些。

　　「夏曼？」

　　對上他遲疑目光，我覺得惱怒得很。

　　「你到底吸不吸？」

　　「妳……」

　　「不要就算了！」我氣得準備把手收回來。

　　「夏曼。」他比我更快，手一探，又牢牢握住我，但卻不像先前那麼用力。「謝謝。」

　　「沒、沒什麼好謝的！我只是覺得有傷口很麻煩、而且擦優碘也很痛，你不知道手指有傷口打鍵盤超痛的，那會影響我工作，反正傷都傷了血擦掉也是種浪費，所以、所以──」拉拉雜雜，我連自己為什麼找這麼多理由都搞不懂。「不可以咬痛我。」

　　我輕輕交代了最後一句，就別開臉不敢看萊斯特「用餐」。

　　再怎麼說，被咬的食物還要看咬的人怎麼料理自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而且我深度怕痛，經過視覺加持，我相信只會更痛不會比較好就是。

　　不過相對性，我也更討厭「不看」這件事。當眼睛沒瞧見就會喪失安全感，所以全身的感官機制會相對性提高，當萊斯特碰到我的那瞬間，我強烈懷疑，是不是所有皮膚感覺接受器都移植到那根手指上了。

　　他探了舌頭，從血珠凝結的尾點一路舔舐到了指尖的傷口，然後溫雅地繞著指尖打轉。我才想說他咬不咬之際，萊斯特一個張嘴就把我手指含進去了。

　　「你一定要這麼Ａ才可以嗎！」我尖叫。

　　吸血就吸血，幹什麼搞得這麼情色！

　　從我認識萊斯特到現在為止，他一直不斷用行為強調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吸血鬼，這真的讓我很挫敗，尤其是一堆誘惑舉止，做起來根本熟捻得像吃飯喝水。

　　我是同情他餓肚子，才不是同情他禁慾！

　　我用力地想把手抽出來，但萊斯特還箝著我的手腕不放，正想大聲罵個兩句，萊斯特便藉著我的手使力讓傷口沿著嘴唇滑過尖牙頂端，最後吻了一下才把手還我。

　　「就、就這樣？」我愣了愣。

　　「嗯，看看傷口好了沒。」

　　我順著他的話低頭，發現傷口癒合得跟沒傷過一樣。

　　可是這不是我想問的，我要問的是，萊斯特他不「吃飯」嗎？我還以為他會就著這個小洞猛啜，把我的手指當棒棒糖啃耶。

　　結果萊斯特翻白眼瞪我。「我有這麼幼稚嗎？」

　　是有啊。

　　「哪裡有？」

　　從頭頂到腳底，都不缺。

　　「夏曼！」他吼著，伸手就想抓我。「我後悔了，快過來給我咬！」

　　「白痴才會過去給你咬。」我睨了他一眼，這次很認真的把廚房門給關上。

　　就說了他幼稚，沒有才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