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笑笑了會兒,我們把菸捻熄準備回到工作崗位上去。
進屋前,周凱棟拉住我:「妳心情也不好?」
「還可以啊,怎麼了?」
「不是。只是看到妳從辦公室出來時臉色不太好看,又看到妳在抽菸,我以為……」
「噢,那的確是不好沒錯。」我頭痛至極的垮著臉哀號:「你知道那篇人氣很高的『相遇』嗎?」
「嗯,聽說要當成年初大作。怎麼,稿子不好處理?」
「豈止是不好處理!」我臉色扭曲,氣得握緊了拳頭。「你知道嗎,整篇文章、整篇耶!注音文不斷就算了,居然還有火星文,更別提那堆我看了很想丟本『符號大全』砸過去的見鬼標點符號!」
他乾笑兩聲,拍拍我肩膀要我體諒。「年輕人作品嘛。」
「嘖,滿腦袋漿糊的年輕人,拜託中文去學好再來創作行不行?」我翻了白眼。「看得我都要爆血管了。」
「哈,加油吧。我手上也有篇見鬼的靈異故事咧。」
我呆了一下,「鬼故事?你不是管校園系列嗎?」我怎麼不知道靈異線也跑去他手上了?
「是校園啊,校園鬼故事。妳知道作者怎麼形容臉紅嗎?他說出血耶,妳不覺得想像畫面就是血流滿面的樣子嗎?」他笑咧了嘴。
周凱棟成功的讓我笑了出來。
雖然我知道這個形容詞出自黃易的某篇小說裡,但我也很贊同看到只會覺得是血流滿面而已。
我們笑著進了辦公室,約好晚上一起下班,然後繼續在見鬼的愛情故事和瞎透的校園鬼故事裡埋頭苦幹。
說是一起買醉,但其實是周凱棟單方面灌酒。
一開始還能跟我扯個三兩句,但後來,Live Band的哀傷情歌一起,他手上的酒杯就沒空過。就是猜到會這樣,所以我只點了杯淡酒啜幾口,等著周凱棟發洩完畢好送他回去。
還好喝醉的他很沉默,沒跟我以前認識的男人一樣猛抓著我抱怨情人。指針指向十二之前,我擋住他要續杯的動作。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他望著我,醉濛濛的眼睛浮著霧水。我不知道他還認不認得我,但他很順從的任我牽著出了大門;計程車上,他躲在離我遙遠的角落發出很淺的哽咽,我讓司機開了廣播,替他掩去悲傷的痕跡。
等計程車到了他家門口,像丟了魂的周凱棟反而停在那邊一動也不動。
「周凱棟?你還好嗎,要不要我替你開門?」
「沒關係。」他咕噥著。
看他左搖右晃拿個鑰匙都會掉在地上,我嘆了氣,還是上前替他把門開好。我把他攙進家門並不打算進去,我們的關係沒那麼要好,深夜裡造訪一個單身男子的家也不是很妥當的事。
我站在門外跟他道別,「記得早點休息。」
但周凱棟靠著門還盯著我看。
我總不好意思不甩他眼光轉了身就走吧?「還有事嗎?」
他不發一語,在我沒反應過來之前伸手將我摟了滿懷。
他抱我抱得很緊,帶著濃重酒味的呼吸在我耳邊擴散。我想,他傷得有點重,因為我沒忘記那晚他夾帶著羞澀的笑容。當我計算完時間正想推開他時,他鬆手了。
周凱棟放開皺了一晚的眉頭,揚起一個淡淡笑臉:「謝謝。」
「不會。」我輕輕再度環抱了他一下當做最後安慰:「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呢。還是要我幫你請假?」
「哈,不用妳多事,我明天會去的。」他笑得有點驕傲,「妳也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我看著周凱棟最後的這抹笑,知道明天看見的,會是跟以往一樣的周凱棟。
「嗯,明天見。」我說。
※ ※ ※ ※ ※
邊捏著酸痛的頸子邊開鎖,我總覺得有點混頓的腦袋想不起來一件重要的事情。
但我很懶得思考,任何事都不能阻擋我現在想洗個澡然後睡死在床上的想法,對,任何事──
除了某個傢伙之外。
我門把還沒轉開,一股力道就從裡面把門扯過去,連帶我整個人也撞了進去,本以為會很慘的掛在門上,而我只覺一陣風刮來,手腕發出要命疼痛,我被扯進漆黑屋裡壓在牆上。
只篩著月光的房間,一對亮晶晶的眼珠牢牢盯著我。
他的氣息瘋狂地噴灑在我頸子上,眼角映著一道微光,我反射動作地縮緊脖子然後大聲尖叫。
「萊斯特!」
他飛快地彈到對面(跳的?),雙手捂著耳朵嘴裡吐著一串急促的句子。
我是聽不懂異國語言沒錯,但從他肢體動作判斷,應該是各國國罵精粹。
趁他在忙我趕緊把燈打開,就怕他等下又摸黑要撲過來我會一頭霧水來不及防備。
一看到瞬間亮起的日光燈,萊斯特又是一陣霹靂啪啦,他遮著眼睛對我低吼:「關掉!」
「辦不到。」我哼了兩聲,「你剛剛是想幹嘛,吸我血?想得美咧!」
真是好加在他撲上我的那一刻記憶裝置有啟動。他壓著我的力道很大,握得我雙手發疼,在我脖子邊的呼吸聲夾帶低咆,就跟蓄勢待發的野獸一樣。即使現在已經安全的我,摸著頸子還是覺得背脊陣陣發冷。
「妳關不關?」他狠狠瞪了過來。
「不──好啦,換夜燈,這樣總行了吧?」
「嗯。」他冷冷哼了句。
有沒有搞錯啊,這死吸血鬼……
要不是看在萊斯特對燈光真的很敏感的份上,誰要關燈啊?我是人類又不是貓頭鷹,最好是黑漆漆的我都看得到!
才關上大燈準備摸黑去開床頭燈時,我突然感覺到腰腹一緊,整個人就被丟上床了。
「夏曼。」
「幹什麼!」我馬上縮緊脖子閉上眼睛,完全不留給萊斯特機會。
我覺得防範措施很完善,但腦子好像隱約有些什麼東西在浮動……我,是不是漏掉了很重要的什麼?
等萊斯特的尖牙刺進我皮膚裡時,我才很後知後覺的想起──他不是非脖子不可。
「啊─────────!」
我發出淒厲尖叫,而他咬著我的手臂。
全站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