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望著她許久,壓住內心狂亂的波動後才回答。
「真的嗎?」
「嗯,真的。」別過視線,我沒再與她對望。「妳問這幹嘛,想挖我隱私啊?」故意用帶笑的聲音說話,探手卻伸進了外套口袋裡緊緊握住菸盒。
我可以裝得不在意、可以笑著跟她鬧,我可以隱藏好真實的自己,只要有菸燃起後的白霧在。
「因為,阿硯你從來都沒有交過女朋友啊。」她微擰著眉,拾階而下。「難道大學三年裏你都沒遇到任何一個會讓你特別在意的女生嗎?」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了?」
「有當然很好啊,那表示我未來會有大嫂嘛;至於沒有的話……」小晴沒將後頭的話說完,但腳步倒是緩緩一步步地挪了開來。
「妳話幹嘛不說完?」我伸手揪住她領子。「還有,妳現在站走開是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啊!」雙手擺在胸前用力搖晃,還外加中間一顆頭猛搖,這傢伙就怕我看不出她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沒有才怪!」我捏了她臉一把。
從小說謊技術就超級爛的笨蛋,也許三腳貓功夫可以騙到剛認識的人,但想騙我?也把我瞧得太扁了吧!
「不然你要真那麼厲害就說出來我在想什麼啊!」小晴昂著略圓的下巴,瞠大了眼睛瞪我。
「要我說啊?」我睨她。
「嗯!」
「那好……」我抽了菸出來點上,看著白霧繚繞在我眼前,在小晴沒注意到時,對著煙霧嘆了口和緩、微冷的氣。
「說不出來了齁?」
「是嗎?」我朝著她揚起一邊的嘴角笑,「我看妳這小腦袋瓜,八成是要把我判斷成同志了吧。」沒有疑問成分,我用了肯定句,因為我有百分之百的準確命中率。
果不其然,她成了O型嘴的章魚妹。
「章魚妹妹,還不快把嘴巴閉上,不然等一下會有蟲子飛進去喔。」我捏捏她的臉頰。
「誰是章魚妹啊!」小晴鼓著臉,神情不太高興。「許硯儒你好變態!」
「喂!河豚妹,誰變態啊?」
「你一定趁我睡著之後在我腦袋裡裝儀器,然後就偷偷掌控我的思緒對不對?」
「……妳想太多。」我搖搖頭,掛著無奈的笑往回家的路上走。
是該說她單純,還是要說她笨呢?
連這種天馬行空的事情也想得出來,明眼人一下就能猜透的事情,又何須拐著彎去講。
「這不公平!」搭搭搭追上來的小晴拉著我袖子丟出這麼一句話。
「什麼東西不公平?」把即將燃完的菸壓熄在垃圾桶上,我反手拉著她停住的腳步往前並行。
「你跟我啊!」她說:「每次都這樣……我在想什麼你都知道,但是你在想什麼我卻都不知道,這一點都不公平……你都不知道我有的時候都覺得你很陌生,明明、明明就是一起長大的,但是我卻完全抓不到你的邏輯軌道,只能跟著你的話尾轉……我覺得,好不公平。」
小晴低著頭,用很沒元氣的語調輕輕說著。
她的聲音太輕了,輕到我忍不住會覺得胸口悶痛,輕到我忍不住會當這是一種她對我的獨特佔有慾……
「阿硯……你跟我講你在想什麼好不好?」
這是我第一次正視到小晴的魔力。
她睜著圓圓卻蓄滿淚光的眼看我,用一種吳儂軟語的音調在跟我說話,我差點以為胸口的震度大到可以讓我的心破膛而出、讓我的腦袋把所有的秘密都攤開在陽光下講。
只不過,這只是「差點以為」。
我在我的理智潰散之前轉身,在重新燃起的煙霧中回答她。
「……只要我懂妳就夠了,因為妳沒有要疼我的責任。」我說。
我懂妳就夠了,因為妳沒有要疼我的責任。
- Mar 11 Wed 2009 23:34
燈火,闌珊處(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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