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葉子，不是的！不是的！我──」我急著想過去安慰她，想跟她說這只是誤會而已……

　　「阿紫！」阿帆抓住我的手不肯放，使力一扯把我拉回他面前。「矇住事實的纱已經揭開了，妳就認清楚事實吧！再繼續逃避下去是沒有用的！」

　　「可是……可是──」我用力扯著手想離開他，我滿心顧念的是在一旁的葉子。「可是葉子在哭啊！」

　　葉子是不常哭的，除非她真的很難過……

　　「紫鵑！我們不需要背負她的喜怒哀樂。傷害是一定會造成的，不是今天就會是明天，妳懂不懂？」

　　「那你幹嘛那麼殘忍！」我用力推開了他，「你就不能好好說嗎？你就不能顧慮一下她的心情嗎？你知不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啊！」

　　因為我知道真心的感情是不能被踐踏的，所以我分外體會了葉子的難過。

　　「葉子，妳不要哭好不好──」我走近她身邊，想拍拍她的背安慰。

　　「不要過來！」葉子手一甩，狠狠地瞪著我。「妳沒那個資格靠近我，江紫鵑……我是那麼信任妳，結果呢？結果呢！原來妳早就背叛我了！」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背叛妳啊！」

　　「騙人……妳早就知道阿帆喜歡的人是妳吧？可是妳卻故意裝做無所謂，甚至還笑著祝福我跟他、要把我跟他湊成對……其實妳從頭到尾都在冷笑著等看我笑話！」

　　「葉子！我沒有！我真的沒──」

　　「騙子！騙子！妳這個大騙子！」葉子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惡狠狠地吼著：「偽君子！妳這個偽君子！我真是看錯人了，才會把黃鼠狼誤當作小白鼠！」

　　「葉子……」我說不出話來，面對她一字一句血淚般的控訴，我連辯駁的能力都失去了。

　　「葉子！妳別說了！這不是她的錯。」阿帆吼了回去，想試圖阻止葉子繼續用毒辣的言語傷害我。

　　但其實，我根本就不該拒絕。就傷害我好了，如果每一句謾罵能讓葉子的心比較不痛的話，那就盡量罵我好了。

　　因為一切都是我害的。

　　是我害了葉子讓她傷心，讓她連最後的尊嚴都沒了的。

　　我以為自己可以相安無事地等待時間過去，把這種友情危機當作考驗，然後一切都會雨過天青，我們可以笑著看過去，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撕破臉、大聲指責對方的不是。

　　阿帆說得對，是我沒那勇氣面對現實、是我不肯把答案說出來的……


　　「你閉嘴蔡品帆！」葉子紅著眼眶大吼：「江紫鵑！我不會原諒妳這種小人的！是我瞎了眼沒看穿妳面具下的卑劣，是我沒早日發現妳會被姚昱彥傷害就是因為妳賤──」

　　「啪！」

　　響脆的巴掌聲傳來，我錯愕地抬頭，愣愣望向捂著臉的葉子和一旁的阿帆。我是第一次見到他動手打人，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臉色這麼恐怖。

　　「妳說夠了嗎？妳的指責夠了嗎？要是妳嫌不夠或是嫌用罵的不過癮，那妳打我好了。反正是我辜負妳的，妳可以打我出氣，但請妳不要再傷害阿紫了。」冷淡而絲毫沒有感情的話從阿帆嘴裡說出來，他的臉色鐵青揚滿怒氣。

　　「阿帆！你不要這樣說……」別再傷害她了啊。

　　「蔡品帆！……你為什麼要這麼維護她？你連一句會傷害到她的話都不能接受、連她掉一滴眼淚你都捨不得……可是你卻這麼殘忍地對我！你好不公平！」葉子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她的心被傷得透徹，就要連最後一點力氣都沒了。

　　「在愛情裡，本來就沒有公不公平。我愛的人是紫鵑，也只有她，有資格得到我全心全意的對待。」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

　　「葉庭，妳冷靜點好嗎？我們好好談──」

　　「不要！」她揮開阿帆，用著從未展現過的怒氣與森冷模樣拋下話。「蔡品帆，江紫鵑，你們休想我原諒你們，休想！我會恨妳們的……我會恨你們的！」

　　她甩頭，帶著孤單的背影衝入雨中，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我們。

　　站在原地的我，完全挪不動腳步去追她，只因為那最後一句話──她會恨我。


　　早該知道這樣的下場了，不是嗎？

　　從我發現自己的心情開始，從我知道葉子的愛情開始，我們之間，似乎早就註定好了傷心的結局。三個人的愛情會交纏，不管怎麼選擇，都一樣會有人受傷、會有人退出。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我們竟會傷害葉子傷得那麼深……

　　她最後那抹回視我們的眼神裡頭夾著好多情緒，有難掩的悲傷、有遭到我們背叛的憤怒，更有那份深深喜歡著阿帆的愛情……只是那抹愛情已經變了質，由滿腔的恨意取代了。

　　這樣是不是比較好？我突然很想問這問題。

　　與其承受著那張天真得完全信賴的笑容以及誠摯得不忍推拒的愛情，那倒不如就接受最單純的恨意吧。

　　我的良心已經滿是破洞，我熬不了再繼續欺瞞的日子。我甘願她就這樣恨我怨我一輩子，也不要她什麼都不知道地被矇在谷底。


　　「這樣真的好嗎？」我凝視著阿帆，想從他那邊找到答案。

　　他沒說話，只是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葉子消失的方向，而後再回過頭來時，他的眼神就堅定得多了。

　　阿帆伸手牽住我，把我抱進懷裡。「也許追求愛情的本身，就是種傷害吧。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後悔我們自己的選擇，因為，已經沒有餘地可以讓我們退了……」

　　是啊，我們……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