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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腦袋裡兜著轉著的不是答案,而是一種我說不出口的甜滋感受。是因為我不討厭阿帆嗎?還是……其實我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的?

  阿帆在我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自從那年的那個事件之後,他成為了我們之間的好朋友,一個至始至終都在旁邊看著的朋友。那他現在呢?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個?他不是應該比誰都懂我心底的傷口嗎?

  那我呢?我不是應該毅然決然地推開他的嗎?又為何要沉迷於這淺淺的溫暖之中呢?是不是,因為我想背離已經習慣的黑夜與冰寒,渴望著突如其來能接近一下灼熱的太陽光線與炙人的溫度?


  不管答案是什麼,我只知道,我接下來該做的是推開他的人,以及推離他的心。
  「對不起,阿帆。」

  說我冷漠也好、說我冷血也好,反正,我只適合躲在角落裡,慢慢治療那道長年的傷口。

  「阿紫,妳別這樣、別拒人於千里之外。」阿帆顯得有些激動,他的眼睛裡多了種感覺叫傷痛,會是因為我的漠然嗎?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

  「那你呢?」我直視他,用種認真的神情說話。「是你不好,不要一直踏進我防衛的區域裡,我不想傷害你。但你若是執意如此,那即使是遍體鱗傷,也不關我的事。」


  是了,我應該這樣做的。

  那道拒人千里的隔離網,早就在三年前就蓋好了,是他不應該,屢次地想踏進來、屢次地想把這層冰霜化掉。


  淺淺地,他笑了,而我愕然。「……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妳別責怪自己。」


  我覺得刺痛,那種溫柔的模樣就跟當年的某人一樣,灼痛了我的眼睛、燒傷了我的心。突然很不舒服地捏緊雙拳,我真的該離開這裡、離開他蔡品帆。


  「我沒有自責過,就算有,也不是為你。」幾近於傷害的話很銳利而且直接地刺向他的胸膛。

  他該趕快放手的,我是刺蝟,張滿刺而無情地攻擊人的刺蝟。

  「沒關係的,真的沒關係。」他的表情沒有變,溫柔也沒有變,他還是那個想靠近刺蝟的傻瓜,即使自己全身是傷。「只要妳肯讓我靠近,全身是傷我也無所謂。」

  「為什麼要這麼溫柔?為什麼要這樣逼我!」再也忍不住地大吼出聲,隨之而來的是從眼角滑落的眼淚。

  「我受不了啊!我受不了這樣的溫柔啊!我拜託你,算我拜託你好不好?離我遠一點、離我遠遠的不要再靠過來了!」用盡力氣掙開他的懷抱,我知道那不是屬於我的棲身之地,就算只是借居,我也不能那樣做。

  我站得遠遠地,視線模糊是因為不受控制的眼淚;我全身發抖,不是因為夜寒而是壓抑不住的情緒即將潰堤。

  「拜託……不要過來,不要……」站不住腳地跪了下來,我掩著面掉淚。

  離我遠一點、離我遠一點!

  我在心底吶喊,祈求著所有人都離我遠遠的、遠遠的。我不想傷害人、不想傷害他、不想傷害所有關心我的人!可是,我的刺已經張開了,我沒辦法控制我自己不要傷害他們,所以我祈求,祈求他們離我遠一點、再遠一點……

  「阿紫……」遠遠地,他的聲音又傳來了。

  我可以想像得出來,現在站在那邊的阿帆一定又是那副表情,不捨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就跟當年一樣,他無法平撫我心底的那道傷口,只能站在一邊,默默地陪著我哭、陪著我難過。


  「難道妳就不能忘記他嗎?」壓抑般的聲音聽起來有種悶悶的痛。「都已經三年了啊!三年,妳把自己關起來、拒絕所有人關愛的日子,已經有三年了。妳知道我有多想念那個會笑會跳的江紫鵑嗎?……我知道妳拒絕重新提起那個名字,甚至連帶著把自己的名字也封起來,但是那又怎樣了?妳心底的傷會因為那樣就好起來嗎?如果真的會好,那妳為什麼仍是不允許我叫妳紫鵑?」向來好脾氣的阿帆,像爆發了所有累積的痛苦一樣,吼著。

  「妳拜託我離妳遠一點,那我拜託妳把心打開好不好?……世界不是只有他一個男人,我拜託妳不要因為他,而拋棄全世界好不好?」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哽咽,就跟我一樣地難過。

  「我不會放棄的……我不會放棄妳的!就算妳要拋棄全世界、讓全世界都離開妳,我也會還在的。我會陪著妳,我會一直在妳身邊的!……妳要記得,江紫鵑並不孤單,因為她旁邊會永遠、永遠守著個呆子,一個呆呆的喜歡著江紫鵑的呆子,那就是我。」最後一句話結束,是伴隨著鐵門關上的聲音。



  長久長久的寂靜,滿滿夜空中只剩下我啜泣的淚聲。



  我坐在女兒牆上,看著已經被烏雲籠罩住而變得毫無光輝的星空。臉上掛著兩道淚痕,而眼淚沒有停歇地順著軌道一直掉、一直掉。

  「傻瓜……蔡品帆是傻瓜……」咬著唇,我覺得心很痛很痛,那是為了蔡品帆而痛的,我自己很清楚。

  這麼久的一千多個日子,都是他陪在我身邊,即使我從來沒把他放進心裡,他也不會背棄我而離開過。

  「為什麼要這樣子?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喃喃自語的,恍惚之間,我似乎想起了那個曾經讓我這樣捫心自問的人……


  一個我拒絕再提、拒絕再面對的名字,姚昱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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