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笨阿帆，你升火要升到民國幾年啊？」葉子蹲在一邊，不爽地拿著竹籤串丸子。「我都要弄好了，你還在那裡玩積木遊戲，木炭不是給你拿來玩的ok？」

　　「拜託！妳瞎了喔？沒看到火苗是不是啊妳？需不需要我拿夜視鏡給妳看個仔細？」拿著柄小圓扇，阿帆搧著風，讓氧氣穿過木炭縫隙引起火苗。「看到沒、看到沒？火著了啦。」執扇的手加了力道，阿帆故意把黑煙搧到葉子那邊去。

　　「你──咳咳咳，要死了喔──咳咳。」捂著嘴鼻，葉子躲開那些嗆死人的黑煙，站起身來狠狠出腳想踹倒蹲著的阿帆。

　　「嘿嘿，踢不到。」眼明身手快的阿帆很快就躲開了，他持續著黑煙攻擊。

　　「你個豬頭！」葉子忿喊一聲，看見正好站在門邊的我就對我招了招手。「阿紫，妳看他啦，他都欺負我。」

　　「少來了，你們兩個半斤八兩。」我說了句，可不想加入這混亂的戰局。「火升好了，就差不多可以烤了。」把步伐調慢，我等著走到那裡之前讓那兩個小孩子吵個夠。

　　「懶得跟妳吵。」阿帆哼了聲，調了鐵架後，漾著微笑對我說：「阿紫，妳快來啊，這裡給妳坐。」他指指在他旁邊的小板凳。「妳要吃什麼，我幫妳烤。」

　　看著他轉過來的臉，我笑了。「不用吧，你這樣子不論烤什麼給我吃，我都不要。」

　　「耶？為什麼？」他伸手抹抹臉上的汗水，不解地問。

　　「白痴啊你！」葉子罵了聲，丟給他一條乾淨的布。「黑手黑腳，大黑臉。」邊說還邊動作的吟唱這句歌詞。「髒兮兮、髒兮兮。黑手黑腳大黑臉，髒兮兮、髒兮兮。」

　　白布接觸到阿帆的手，一下子就給染黑了不少。雙手才剛擦乾淨，我見到他拿著污黑的布就想往臉上接著抹。「蔡品帆！你夠了喔。」真是敗給他了。

　　「啊？我又怎麼啦？」他呆著，不知道為什麼又被唸了。

　　「蠢哪你。」我搶走他手上的布，取了紙巾沾點水，幫他把臉上的黑碳輕輕擦掉。「布都髒了，你還想拿去擦臉啊？真是夠了。」怎麼這麼大的人還像個孩子一樣啊？

　　「嘿嘿。」阿帆笑瞇瞇的，很乖的把臉送到我面前讓我幫他擦乾淨。「反正妳會幫我嘛，阿紫的心思這麼細的說。」呵呵笑的他，眼睛裡閃著某種光芒。

　　「嘖，懶得理你。」說歸說，但我還是幫他把臉擦乾淨了才收手。開了水瓶，我對他喊著：「把手洗一洗，順便拍拍臉。」

　　「呵呵。」他還在笑啊？神經。


　　直到幫阿帆處理好後，我才有多餘的心思看看葉子的動作。一抬頭，一雙盈滿那種哀戚感覺的眼神就這樣撞進我心底，那是站在一邊的葉子，她看來很傷心。

　　「葉子我──」

　　「嗯？」一瞬間後她又堆起笑容面對我們，彷彿剛剛那種悲傷並沒有存在過。「妳要烤什麼？我幫妳拿。」她轉回去，蹲著處理那堆竹籤。

　　我知道她誤會了，可是我又能說什麼？要阿帆去跟她解釋嗎？可是我又答應過她不跟阿帆說的……還是等到他們有結果後再說好了。

　　「葉子，我要吃肉。」涎著張臉，阿帆跑了過去幫她把盤子端來火爐邊。「妳醃的肉最好吃了。」像大孩子一樣的阿帆，完全沒有察覺到葉子的低落。

　　「吃肉吃肉，吃死你啦！」葉子劍拔弩張的吼著他，伸腳又想踹過去。

　　「喂喂，人不吃肉枉少年耶！懂不懂啊妳？真是膚淺的女人。」阿帆閃了開，夾起肉片放上烤架。

　　「屁啦，我聽你胡說八道。是『人不輕狂枉少年』好不好？沒知識的是你這豬頭。」

　　「哈哈，笑話。妳過時了啦，葉子小妹妹。」刷刷兩下，阿帆俐落地又放上新的肉片。

　　「我聽你在放屁！」葉子吼著，拿著竹籤就射了過去。

　　「喔！妳怎麼知道我剛剛放屁啦？」嘻皮笑臉的阿帆，接下葉子拋來的竹籤，豪邁的叉起肉片塞進嘴裡。「喔，好吃好吃。」他猛點著頭，似乎那是道山珍野味。

　　「好吃你個頭啦！阿──那是我的份耶！」葉子再接再厲拋出新的竹籤，在阿帆奪下第四片肉塊的時候。

　　雖然看起來葉子好像真的在生氣，但我還是知道她嘴邊的淺淺笑容是代表著已經釋懷了。也許阿帆就是這樣的人吧，在上一秒惹妳生氣，下一秒又能讓妳笑，就跟個孩子一樣，天真又體貼。

　　「喂阿紫，妳再不吃，那我就要吃掉妳的囉。」在我還在發呆的時候，阿帆已經遞給我夾上肉片的吐司在我面前了。

　　「哼，你想得美。」伸手搶過吐司，我咬了一口後對他做了個鬼臉，順手把斟滿汽水的杯子遞給他。「哪，飲料。」

　　「阿紫阿紫，快過來烤肉啊。自己要吃什麼自己來喔！」葉子笑著，拿起我很喜歡的丸子擺上。

　　「好好好。」張嘴把土司夾肉吃完之後，我拿起飲料用腳把板凳踢過去後，便在爐邊坐下。「哪，妳的。」

　　「謝謝。」葉子漾著笑臉，好開心的神情寫在臉上，遮都遮不住。


　　仰望著滿天星空，我一樣笑了。

　　自己有多久沒這麼開心笑過了呢？我想，一定很久了吧？不然我怎麼會連笑的瞬間，都會很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