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妳很不喜歡我們班嗎?」突如其來的問話,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舀冰的動作一頓,不解地看他。


  「我是說,妳好像很不喜歡參與班上活動的樣子。」阿帆吞下一口冰繼續追問。


  「我不喜歡群體運動。」也許是沒那感覺吧,總覺得這個班級,比一盤散沙還不如,即使是因為某些原因相聚,卻也冷清得沒有同窗之情。


  「喔……可是我記得妳以前很喜歡耶。」


  「今非昔比。」斂下眼睫,我不打算回答他。


  「……真的?」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悶,而我沒看見他的表情是怎樣的。


  「嗯。」


  「……是因為他吧?」壓到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卻還是傳入了我的耳裡。



  我渾身一震,湯匙裡的冰糖水灑了桌上一片,而我嘴上的微笑也像是桌上的餘冰,很快速地、瞬間地消失在剎那。

  我的眼睛裡映著那攤逐漸擴大的水漬,隨著它漸漸喪失的冰冷溫度,我在心底覆上一層寒酷的霜。



  緩緩地我抬起頭,冷看著阿帆。「你為什麼老是要提起他?見我傷心你很高興嗎?」



  「我不是希望妳傷心,而是我希望妳把它治好啊!」阿帆的神情有些難堪,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在瞬間有那麼大的轉變。



  「不需要你多管閒事,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拋下話,我站起身打算離開。



  「阿紫!」他伸手抓住我,扯著我不讓我走開。



  「妳看清楚事實好不好?都已經過那麼久了,妳為什麼還要因為他而傷心難過?他哪裡值得妳這樣為他付出?」



  我撇開臉不想看他,「……他是不值得沒錯,可是我的傷,不是我要它好它就會好的啊!」我伸手壓在心口,感覺到抽緊的痛。



  「阿紫……」

  隨著他淺淺呼喚,我感覺得到有股視線一直盯在我的背上。那視線灼熱而有溫度,是企圖進入我的內心融掉那層薄霜,重新帶給我陽光般的溫暖。




  「放手。」我拒絕掉了我唯一能獲得溫度的地方。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要是撤掉了這層霜,我等於是什麼都沒有了。我再也不想經歷相同的難堪、再也不想被傷害了!




  「放手!」轉過身去,我狠狠撥開他,而後倉皇地逃離他身邊。



  回眸望見他的那刻,他的臉上寫滿了傷痛與不捨,尤其是見到我掛在臉頰上的兩道淚,我似乎能看見他的心被抽了一下。




  但抱歉的是,我的痛與你無關,而你的痛……也與我無關。



※       ※       ※




  回到宿舍後,我沒有馬上打開燈,因為我需要的不是光線而是別的東西。伸手進包包裡摸索著,我探出一包我很需要的東西,我慣吃的巧克力球。



  迅速地打開了它,我像是飢餓了很多天的野狼,極盡所能地填滿自己的嘴,只是順著本能追尋著渴望。



  直到一整包都見了底,我的心情才平復了下來。但一旦平靜後,我的涙就不聽使喚地落了下來。



  一滴、兩滴,直到成串的流著,我都無能為力阻止自己。



  巧克力嗎?
  我冷笑著。



  巧克力啊,人人都說它象徵愛情,但是,在我心底,它卻代表了一道不曾痊癒的傷口。



  將臉埋進膝裡,一種漆黑的黑暗喚起了我腦中那些熟悉卻傷痛的畫面。我不知道該怎麼壓抑那些自心靈深處被阿帆喚醒的難堪。



  好不容易深埋的傷疤,卻在不經意之間被扯開。即使已經過了這麼久,但我卻像是個小孩,始終不敢正視我心裡的那道傷口……那道仍然淌著血的傷口。




  「為什麼還是這樣?」我問著自己,一臉的狼狽和著淚水。「這種日子我還要過多久?我還要忍多久!」失控了一般地吶喊,宛如撕心裂肺的苦楚從心底深處湧來,我感覺到疼痛,但卻沒有任何方法能反抗它的掠奪。





  「好痛……」我呢喃著,已經再也沒也力氣去抗拒它佔領我心裡所有的感覺了。

  都已經三年了……我還是沒有治好嗎?這種痛徹心扉的痛。





  我倒下,跌落在老舊塌塌米上,失魂側躺著,任憑眼淚隨著輪廓落在塌塌米上。恍惚的視線,似乎開始聚焦,而我看見的是牆腳那個雕花木盒以及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秀臉孔。




  我爬了過去抱住木盒輕輕觸碰著它。粗糙的觸感、老舊的雕花,都提醒了我心底那道經年累月的疤痕。手指游移著,摸索到了銅製的鎖片時,一顫,我依舊沒有勇氣打開它。




  我只是趴在那,眼淚掉個不停,嘴裡唸著某個刻進我骨頭裡的名字──「姚昱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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