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神,慢慢登上了好幾尺高的枝幹,顧子鳶的運氣竟出奇的好,居然在密密麻麻的枝葉中發現了一處交纏的分枝。此處高且險,但上頭有片茂葉能遮蔭蔽雨,下方則是繁枝交錯,任誰從下頭望來都不會發現他們蹤影,而且纏枝寬有兩尺半,長約五尺,若併排而坐確實是能容得下他們兩人。

  顧子鳶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蹲在原地候著唐井富,她的雙眼一直望著下方,高豎雙耳,辨別著林中所有的動靜。

  隱隱約約的腳步聲傳來,很急促,而且不只一人。驚覺是追兵到來,她下意識地屏著呼吸,感覺心跳如擂鼓。

  「該死,還真會跑!」

  「哼,跑不遠的。若只是唐井富一人咱們還難找,如今多了個女的,就不信咱們把地翻了還找不出他們!」

  「快,這邊找找!樹叢密得很,說不定就藏在這!」

  果然是方才那兩名殺手,而且從動靜聽來,他們就在她的左斜前方。

  翻找的聲音越來越近,顧子鳶心慌意亂,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露出一截裙角的同時也誤踏了樹幹上的嫩枝,細細碎碎的硬應而斷,窸窣往下直墜。

  「在上面!」

  眼見落枝引起注意,兩人猛地抬頭上看、顧子鳶正欲往旁躲避時,她忽覺脖頸一緊,嘴鼻一窒,突發的力道竟大大將她擒抱在懷又緊緊摀著她的嘴。

  她心頭一涼,只覺是殺手的伏兵抓了自己,立刻慌得使力掙扎。

  「噓。」依舊平穩而低沉的氣音在她耳邊乍響,「是我。」

  熟悉的嗓音成功止住了顧子鳶的掙扎,發現身後抓著自己的是唐井富,顧子鳶一怔,力道微鬆,而本已做好起手式的雙掌則緩緩攤平,輕放在他仍環著她的那隻手臂上。

  「上頭沒東西啊!」其中一人望著枝幹縫隙間露出的夜空嚷道。

  「可方才明明有聲響──」另一人則不死心地往上不停探望。

  「附近有個山洞是蝙蝠窩,說不定剛剛那是蝙蝠還夜鶯什麼的,是聽見了咱們的聲響、受了驚怕罷了。」頭一人揮揮手,全然不當一回事,轉身就往別處尋去,「別瞧了,快過來找!上頭交代了,絕不能讓唐井富活著離開這!」

  嚷聲殺氣沖天,兩人甚至用著刀刃往每個可疑的樹叢間劈砍,持著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的氣勢。

  短短的一刻鐘像是一生那般漫長,等到翻找的聲音終於慢慢遠去了,顧子鳶一直繃緊的神經這才鬆了下來。可一鬆下來,身子便自然往後倚靠,反而緊緊偎進了唐井富懷裡。

  驚覺兩人靠得太近,顧子鳶臉上頓時一熱,掙扎著想離開時又腳上一拐,差點踏空樹幹。

  唐井富沒吭一聲,反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臂。

  「唐井富,你到底是得罪了誰啊?」為掩心虛和心慌,顧子鳶忍不住用氣音低喊出聲。

  他輕輕睞她一眼:「知道太多對妳沒好處。」

  「別忘了,你才剛說過不該對我有所隱瞞!」她沒好氣地瞪過去,伸手指指追兵離去的方向,「他們出手那樣狠,若不幸有個萬一,您唐大人不小心捐軀喪命了,那也好歹該讓我回去報個喪並告訴蕭捕頭是誰害了您吧!」

  扶著顧子鳶讓她蹲穩了,唐井富才鬆開手。他淡淡看了她一眼,只道:「不勞顧小姐費心,這些人是誰蕭盛他們清楚得很,我若死了也不用去衙裡報喪,倒是妳,能不摻和進來就少插手。」

  見著唐井富說得一副事不關她,顧子鳶頓覺一股氣衝上了腦門,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是!您唐大人算盡先機、胸有成竹,而我顧子鳶就是顆絆腳石,在這叨擾您辦案,我還真是對不住了!既然大人您如此神武,不如現在就趕緊跳下樹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也好趕快放草民自由吧!噢,對了,放心,雖然草民膽小如鼠,但我也絕不會讓大人曝屍荒野,定會幫您移個好位子遮蔭蔽雨的!」

  「顧子鳶,我沒那意思,妳多想了。」

  「你沒那意思?」看著唐井富皺眉,顧子鳶只是冷笑一聲,「可我有那意思!我知道我不應該干涉衙門裡的事,可今時今地,就算是我不想、我也已經摻和進來了,他們要的不只是你的命,更包括了我的,就衝著這一點,難道我還不能知道他們是誰嗎?難道你就覺得,看著我像隻無頭蒼蠅般地亂撞很有趣嗎?唐井富,『獨善其身』這四個字你做得實在是很好,我算是受教了。」

  「……顧小姐,唐某只是不想妳涉險過甚。」

  「過不過,不是你說了算的。」顧子鳶緊緊攢著手,狠狠別過了頭,雙目火得像要瞪穿樹林。

  不是不明白唐井富什麼都不說是想保護自己,也不是不清楚自己不該過問,但對一切情況的茫然無知很是讓她的心慌極度洶湧。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不知道為什麼要殺唐井富、不知道自己活不活得了、不知道……下一個瞬間,他們還會再遇上什麼、還會不會像現在一樣離死只差一步。

  而她更不喜歡的,是像這樣被狠狠排除在外、被關在鳥籠裡獨善其身的感覺。

  她是討厭唐井富,也想替顧府好好出口惡氣,但絕不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周全──而他就死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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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比較短,不過沒意外的話今晚填了坑
大概就會接著貼囉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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