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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悶在房裡看著那株茉莉發傻。
其實我也沒那麼木頭,偶像劇、羅曼史小說看那麼多,就算缺乏實戰經驗也猜得出來,阿富是喜歡我了。
可是怎麼會呢?之前就勢如火水,從最討厭變成最喜歡的過程也太快了吧,又不是在上演歡喜冤家……
唉,姊姊我沒經驗,不會應付發春的青年啊!誰來救救我?
我唉聲嘆氣得不得了。
可我能躲在屋裡多久?還不是時辰一到就得去【沁閔居】轉轉,我現在可巴不得岳昊陞那小子把工作全包了,省得我面對阿富尷尬,就讓我宅死在屋裡吧!
「小姐。」敲門聲乍響,驚得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不要是阿富!千萬不要是阿富!
「我、我在忙!你誰?屋外頭說說就成了別進來!」
「喔,」窗上映著來人搔頭的影子,「打擾小姐了真對不住。夫人讓我過來請小姐去廳裡一趟。」
那個動作,比較像狗子。
我繃著神經開門,「原來是狗子哥。」確認清楚後喘了口大大的氣。
「嘎?」
「沒事沒事,你說我娘找我?」看看光景,「現下不是晚膳時間,娘不管【沁閔居】了?」
「有小少爺頂著,前頭還行。」
「嗯。那狗子哥知道娘找我為何事嗎?」
他聽完後頓了頓,東張西望地好一會兒才很小聲地開口:「那個李秉釗,來下聘了。」
「——啥?」
我邊走邊想怎麼應付,狗子則是在旁邊不斷叨唸。
說的不外乎是這李秉釗有多放蕩、多紈褲子弟,千交代萬叮嚀我絕不能委身給這種下三濫。
那當然,又不是自找苦吃,死小孩,以為娶某大姊可以坐金交椅嗎?這年代可不吃這套!
我入了廳直接走到娘面前請安,隨後立在娘後方低著臉不作聲。
眼角餘光裡,李秉釗坐在右側第一張椅子上、王媒婆則佔了第二張。王媒婆一臉諂媚地笑,附在李秉釗耳邊不知說了什麼讓他勾著嘴角志氣滿滿。
李秉釗今日可存心打扮了,袍子看起來特別光鮮亮麗,一個圓形頂戴就鑲了五顆紅綠黃的寶石。只差一條小指粗的金項鍊和滿手的金戒指就能搖身成為低俗爆發戶。
當然,地上擱著一箱子聘禮,全都是黃澄澄的金元寶,價值不斐。
看來上次送帖不成,這次打算誘之以利了。
李秉釗笑著站起身,拿把扇子拱手一揖。「小姪向岳夫人、岳小姐請安。」
提到我時,那賊溜溜的眼光還衝著我高挑,活像跟我調情。都可以告他眼神性騷擾了還要回禮,有夠不爽。
「小女拜見李公子。」
李秉釗不知等這機會多久了,居然一跨步就往我這兒來,嘴上嚷著岳小姐有禮了,手上可沒禮儀之稱地想以扶我之名行吃豆腐之實。
饒是我縮得快,才沒讓他得逞。
他摸摸鼻子又是一臉賊笑。
真噁心!色魔!
「唉唷,岳夫人您瞧您瞧,這小姐和李三公子站在一塊兒,可真謂郎才女貌啊!」王媒婆握著紅手巾咯咯笑,嘴裡把下流胚子描述成翩翩公子,聽得我很想去牆角嘔吐。
郎才女貌?妳確定不是野狼的狼?
「李三公子年方十三,在築坊學院裡學問可是一等一的好,多少夫子都誇他天縱英才,日後出相入仕必然前途無量;李老爺身為地主待佃農可好咧,做得那是人人稱讚,李夫人更是持家有道,大公子和二公子兄弟和睦,一家子可真真不得了,能進李家門不知前生是攢了多少福報呢!」
喔,是嗎?
但我怎麼從昊陞那裡聽說,李秉釗在學院是一等一沒錯,但卻是倒數一等一,很多老師都被他氣到吐血,還用銀子砸教官的腳讓學院不要開除他。
我也從狗子那裡聽說,李叔材肚子空空,霸著祖宗土地撈錢卻從不過問佃農姓命,每年冬天都有幾個人過勞兼餓死;李老太太說好聽是會管家,實質上是暴政連連高壓統治,所有ㄚ鬟都是眼目,誰坑了府裡一毛錢就吊起來毒打坑殺。至於李老大和李老二,是啦,很和睦,因為狼狽為奸嘛,不互相照應,哪天誰死在鶯鶯燕燕床上還沒人收屍就知道淒涼了。
瞧瞧,這媒婆唬爛的功力可真驚人,不知道實情就會傻呼呼地嫁了。我又不是呆子,會把自己往龍潭虎穴跳?
我暗暗吐槽到最高點,誰知這王媒婆說完一堆李秉釗的好話還嫌不夠,話鋒一轉便朝著打壓我來。
「岳小姐今年也不小了,這年紀早該婚嫁生子了不是?小姐別拒李三公子千里,人家可說明了不在意歲數也不在意……」王媒婆語帶保留,不過眼神可直盯著我的瀏海看。「岳夫人,這麼好的親事您就答應了吧!我跟您保證小姐過門後一定幸福美滿、不愁吃穿!」
謝謝妳喔,這種保證妳敢說我可不敢聽。
一張嘴天花亂墜的,想必財大氣粗的李秉釗一定包了個很大的紅包給她吧?
我穿越前是還沒相過親,不過看這局面,大概也相去不遠。我撇撇嘴,耳邊聽著謊話連篇,眼神就胡亂在廳裡轉。
怎麼,門外似乎有人?狗子哥嗎?
哈,來得剛好。
「娘,女兒的婚姻大事不急,可【沁閔居】裡似乎有急事。瞧,狗……」我手一指,吃了個大鱉。「阿、阿富來找咱們了……」
糟糕,怎麼是阿富?
我困窘極了,但說出去的話又收不回來,娘已經順著我的指引看見門外躲躲藏藏的阿富。她喊了聲,把阿富招進來。
「阿富,【沁閔居】有事嗎?是不是掌櫃讓你過來的?」
完了。
如果是狗子哥一定可以轉得漂亮,但這是阿富,看來我求生無門了。
「前頭一切安好,我、我是來給小灶送柴的。」阿富說這話時還偷瞧了我一眼,不到一秒又馬上轉了開。
「辛苦你了。沒事就回去吧,現在前頭應當正忙。」娘不慍不火,也沒拆穿阿富蠢到用第二次的謊話。
「噢……」他有些氣餒,頹著身影往門口走去。
經過李秉釗時,他狠狠瞪了他一下,李秉釗不屑地撇嘴輕哼,這讓阿富又回眼望了我一把,神情很是揪結。
然後他做出讓我瞠目結舌的動作。
阿富握緊拳頭,抿直了唇便猛地回身,一下子砰一聲跪在我娘面前。
「井富懇求夫人,不要把小姐嫁給這種無賴!」他嚷著,頭上還忙著磕地。
——他現在是在演哪齣?!
「這、這哪來的混小子!你說誰是無賴了?信不信我告到官府去,說你冒犯李三公子名諱,讓縣太爺賞你幾個大板!」
阿富紋風不動,頭上還是猛磕著。
我見娘沒反應,又擔心他會磕破頭,顧不得禮數就上前一把拉起他。
「阿富哥這是做什麼?我的婚事需要你插手了?還不快回去!」我斥責的同時,看見他的額頭紅通了好大一片。
他掙開我,又砰地跪回去。「井富知道不該干預夫人決定,但您別聽王媒婆胡說,這個李秉釗惡名遠播,小少爺也都知道的!我拜託夫人,請斟酌再三,別誤了小姐一生。」
「唐井富!」
他這是瘋了嗎?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干涉我的婚事……你不嫌司馬昭我可怕呀!
廳裡頓時鴉雀無語只剩阿富磕頭的聲音,我尷尬、李秉釗被掀底臉色發青、王媒婆笑得難看,只有娘氣定神閒還能喝茶。
娘擱下茶杯,很有氣質地拿帕子抿嘴。「得了,我自有定奪,你就回前頭去吧。」
眼見阿富還想說話,她擺擺手,不容僭越地驅走他。
阿富路過我時,眼神充滿擔憂和恐懼,當然也有赤裸得遮不住的情意,我低下頭,不敢多看。
「王媒婆,這門親事,我記得早兩天已跟妳拒絕過了。」
李秉釗咳了咳,「岳夫人,那是小姪失禮,今日登門拜訪就是表明誠意,我是真心想迎娶寧香小姐為妻,還望夫人成全。」
「李公子,香兒多你三歲。」
「無妨。小姪待人處事不甚周全,若能得寧香小姐為妻,還盼寧香小姐多多指導。」
呃,日後好讓你說嘴我妻管嚴嗎?居然肯讓老婆爬到頭上,是有沒有這麼想娶啊?
娘又抿了一口茶,非常平淡地開口:「李公子這麼有心,再瞞著拒你千里反是我不該了。其實香兒小時體弱多病,曾得一術士相救並贈了箴言。香兒命中夫婿必然大她三歲,李公子,你實非香兒的命定之人,還請你打消了這門親事,另覓良緣。」
「……娘?」
什麼時候有這件事了?岳寧香不是頭好壯壯長大的嗎?
「傻孩子,那時妳這麼小,怎記得清楚了?」
喔。
在李秉釗吃了確實的閉門羹,垂頭喪氣和王媒婆一同離去之後,娘仍在位上抿著茶,不過嘴裡噙著非常得意的笑。
那個,我是很感謝不用下嫁痞子,但古代婦人一定要這麼有心機嗎?連術士箴言都用上了……那我日後是不是有可能命定要佛前青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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