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窩，喝杯茶共賞一語秋話

　　「小曼？」

　　徐亞諾喊著我，回過神來時，我虛浮地恍若隔世。

　　「……嗨。」乾澀地擠出嗓音，「你到啦。」

　　賓客名單是若萍姐擬的我也看過，知道徐亞諾在名單上我不意外，我想我意外的，始終是他牽著的那名嬌客。

　　跟上次見的，又不太一樣了。我想。

　　金黃波浪捲髮，濃眉大眼的藍眼珠，立體五官跟姣好身材，那件胸前開岔快到肚臍的豔紅禮服她穿來一點都不俗氣，反將女性的姿態展示到最傲麗的地步，就像個外國雜誌裡會走出來的名模一樣。

　　我的眼神落在他女伴上，亞諾也毫不客氣地就把眼光往萊斯特身上擺。他皺著眉，看萊斯特像在看某個燙手山芋，而萊斯特則一派氣定神閒，唯有把目光調向紅衣女郎時，他棕色眸底閃過一道極快的神采。

　　太快了，快得我甚至覺得是我自己錯覺。

　　當我歪著頭拋了疑問眼神給萊斯特時，他維持著英挺神態，對我很輕的笑了一笑，才又將眼神看回徐亞諾跟他對峙。

　　是我覺得這樣雙方打量的狀態實在很怪，所以我只好開口化解尷尬。

　　「歡迎你們。」我用盡力氣扛出招待應有的禮儀，客客氣氣地微笑。「你的女伴很漂亮，就像國外的模特兒一樣耀眼。」

　　「唔，嗯。」亞諾顯得心不在焉，微微點頭後，連女伴介紹都沒有就追著我問：「小曼，他是？」

　　「我是萊斯特˙曼圖。」萊斯特很有禮地把手置放胸前，微傾身，溫文地自我介紹。「是曼的男伴。」

　　比起我首次聽見萊斯特全名的驚訝，徐亞諾的表情實在很難言喻。他略略瞠目，張著嘴有些欲言又止，我還搞不懂怎麼回事，他的女伴倒是很了然於胸地拍拍他手臂，才讓亞諾的浮躁緩和下來。

　　瞧見我盯著她看，金髮女郎開口了。

　　「Hello，Ｉ’m Pandora，nice to meet you。」她的英文非常好聽，像是英國腔調的優美。但她笑了一笑，出口的中文卻跟萊斯特一樣標準。「妳就是Norman的老朋友夏曼嗎？妳也非常漂亮，黑色頭髮讓我很羨慕呢。」

　　唔……這年頭的外國人真恐怖。我們學英文學的亂七八糟，他們學中文卻字正腔圓，是想逼死華人群嗎？

　　「謝謝。」我點點頭微笑，近距離看著潘朵拉的藍眼珠時，會有些微的暈眩感，像被迫吸進一虹潭水裡。

　　不是很舒服的感覺，那種水藍色會讓我想到小時候玩的玻璃珠。

　　明明就是透明，卻像藏了一個世界在裡面一樣。

　　後來的場面其實又僵掉了。亞諾仍心不在焉，萊斯特一派自我感覺良好的無所謂，潘朵拉則笑得很美……美的不甚自然，很有蛇鎖著青蛙的那種感覺，尤其是，當她若有似無不斷用眼神招惹萊斯特，而萊斯特偶爾也會回應她眼神時，我居然有想瞪她跟踹萊斯特脛骨的衝動。

　　天知道看他們眉來眼去我幹嘛會想生氣。我有些無奈。

　　但在她N度又把眼睛往萊斯特身上擱時，我的無奈會消失，又不太想忍了。

　　我把手塞進萊斯特的手肘勾著他，「亞諾，潘朵拉，希望你們玩得愉快。我跟萊斯特想去外頭走走，失陪。」

　　我想這應該不需要套招，因為當我踏步離開時，萊斯特十分配合地拋了抹歉意微笑。等走得離他們遠了，他嘴角的笑也沒隱去，一雙眼直勾勾黏著我看個沒完。

　　要看就給他看好了，我才不想管他又再想些什麼鬼東西！

　　甩開他，我走到會場的角落，拿著盤子跟一堆食物嘔氣，我一點也不介意芭樂怎麼有顆沒切的問題，拿起它就當萊斯特的手大咬一口。

　　「噗」，萊斯特到了我跟前，眼神逗趣地問：「穿這麼漂亮，大口啃芭樂不好吧？」

　　「關你個屁事！」

　　他挑高眉，「妝會花喔，尤其是唇膏。」

　　「那又怎樣？」我瞪他，很不滿我火冒三丈時他還在旁邊笑給我看。

　　他倚著牆，腳步挪了一下，把我擋進長桌和他之間的空隙中。

　　「妳不懂擦脣膏的真正用意嗎？」

　　「當然懂，」我頂他，「就是要讓嘴唇看來好看的。」

　　不然幹嘛發明化妝品，每個人都素顏就好啦。要不是若萍姐還發簡訊叮嚀我，誰要撲粉底跟畫口紅啊？

　　萊斯特歪著嘴笑，滿臉寫滿歡迎我揍他的字樣。

　　「只對一半。」輕咳了下，他正色道。

　　屁！「那你說說看另一半是什麼啊？」

　　「真想知道？」他說，站直了身子單手撐著牆耍帥。

　　「……」我還真想回答並不想！「要是你想吃芭樂可以早點講，我會把整顆都讓給你，用、塞、的！」

　　結果他又笑起來了。

　　我實在不懂，我咬牙切齒的樣子是不是真有那麼可笑？否則每次氣得七竅生煙還得被嘲笑，我何苦來哉啊！

　　「妳不用急，我會告訴妳的。不過，」他瞟了瞟四周，「場地是有點那麼不適合，妳介意將就些嗎？」

　　「蛤？」他在說什麼？「將就？這場地算不錯了耶。」大飯店還嫌。

　　「妳說的喔。」他微微淺笑，低垂著眼簾遮住目光。

　　「嗯哼，我說的。」我挺了挺身子，又往他靠近了些。「少賣關子了，要說就快點，我洗耳恭聽……」



　　騙子！

　　渾球！

　　老色鬼！


　　萊斯特根本不是用「說」的。他抓緊我往他靠近的那一秒，用身高優勢擋住我和外界的交集讓我靠向牆角，腰一彎頭一低，就直接壓上來了。

　　什麼將就一下，這根本就是敗壞風俗啊！

　　我又羞又惱，雙手死命抵著他胸口推，想阻止他「色大包天」的妄為。

　　但萊斯特根本不為所動，逮著空檔，他伸手緊緊環住我，從背後施壓讓我貼得更牢，不留情地狠狠吻了我一回。等他甘願放開我時，我腿一軟，要不是他扶我一把，就要直接跪下對他行大禮了。

　　腦袋嗡嗡作響，他緊迫地索取，我幾乎沒空把氧氣送回心臟，差點死於窒息。

　　連呼吸都尚未平穩我就急著想咒罵萊斯特。

　　我揪住他的衣領，「渾球！你、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恥！這是公共場合、公共場合耶！你居然、居然……我要暈倒了！」

　　他再次擺出無辜樣。「是妳想聽的。」

　　「聽？我他媽的是想聽沒錯啊！但你是用說的嗎？蛤！用說的嗎！」

　　要不是我沒膽用手指插爆他眼球，萊斯特早該瞎一千遍了！何況我現在戳他胸口痛的還是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