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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疲憊的一天。

  一回到家,我把手上的鑰匙拋開也把自己丟上了床仰躺著。頭頂的日光燈亮到我瞇緊了眼,餘光看到的背包開口微敞,露出了黃褐色的卡其牛皮紙袋,那顏色,比嚴重侵犯到我眼球的日光燈還刺眼。

  那是陳愷翔的資料。

  離小晴跟我說她喜歡陳愷翔後已經一個禮拜了,照課表,她明天應該就能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陳愷翔。

  他們會坐在一起嗎?會背著台上的教授嘻笑打鬧嗎?會不會……小晴就這麼一頭栽下去地直接跟他告白,而陳愷翔也願意答應她?

  閉緊了雙眼,我怕得不敢再多想些什麼。心口好酸,我嫉妒著能跟小晴一同上課、能被小晴喜歡的陳愷翔。

  但我又能怎樣呢?

  從小到大,小晴都沒看見站在她身邊的我,像已經習慣了的空氣,無影又無形,這樣的我要用什麼模樣去追求她?何況,要是一旦讓她知道了我這麼多年來隱藏著的心意,她會怎麼看我?一直以來都在保護她宛若哥哥般存在的人,竟然在背地裡喜歡她這麼久,她會怎麼想?

  即便是熟透她思路模式的我,在面對這問題時,也仍不敢再多做臆測。


  太煩燥了,面對這種解不開又讓人頭痛的謎團,我選擇再度放棄。

  睜開眼,我被日光燈的亮光扎了眼,一個翻身坐起,抽了紙袋後便將全數東西都倒了出來。

  「藏著不看又能怎樣,這還是改變不了事實的許硯儒,乾脆點面對真正的現實吧。」,我對自己說。

  「你要這些資料到底是要幹嘛的呀?」

  「……用來,面對現實的吧。」

  霎時,我怔了怔。

  「怎麼……我一直在重複說這種話……?」略覺訝異地掩著嘴,我望著紙袋想起剛剛跟雅淇說的對話。

  「這是最後一次了喔!」雅淇皺著眉瞪我。「我幹嘛把自己弄得像人頭販賣戶啊?我又不是為了挖人隱私才來當學生會書記的!」

  「別這樣嘛,我親愛的雅淇學妹,學長有難找妳幫忙是理所當然的啊。」

  「少來了許硯儒,你這個沒照顧我多少還自己找上門來攀關係的『高、中、學、長』!」

  「哎唷,上大學後我也是有照顧妳的啦。」

  「哼。」

  朝著轉過頭去跟我使性子的雅淇學妹笑了笑,我從背包裡拿出一杯五十嵐的珍珠奶茶遞給她。「喏,別氣啦小學妹,學長這不就把妳最愛的飲料提來給妳了嗎?行政大樓離五十嵐可是很遠、走得我滿身汗才買到的耶!」

  「才一杯?好小氣喔你。」她努著嘴,雖然沒生氣了但也沒很高興。

  「今天雅淇學妹這麼有胃口是吧?」眨眨眼,我笑得更開懷。探手朝背包裡摸了摸,我拿出一盒肯德基的蛋塔放在她桌上。「這下子妳滿意了嗎?雅淇小學妹。」

  「唔,還可以,差強人意啦。」她板著臉說完,倒是自己破功地先笑了。

  看著她笑,我很容易聯想到小晴的笑,因為他們的年紀一樣。

  望著她,我說:「這陣子,謝謝妳這樣一直幫我。」

  要不是在校內遇上了雅淇,還恰巧得知了她在學生會裡當資料的書記的話,那我還真不知道要去哪裡挖那些人的資料回家研究。

  「你知道我為難就好。」她推著辦公椅旋轉一圈,把資料袋交給我。「記得老規矩,看完後趕快還我喔。」

  「嗯,我知道。」

  雅淇看著我接過紙袋後收好,一雙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我不放了。

  「幹嘛這樣看我?」我笑笑。

  「沒有啊,只是很好奇你調查這些人要幹嘛而已,尤其是……」她拿了蛋塔咬著,「這次還盯上了我們的祕書長。你對他很有興趣嗎?」

  「誰對他有興趣啊拜託!對他有興趣的是──」

  「是誰?」

  是一個,離我很近但卻又遠得要命的人。

  這時,我說不出口。

  我有一種很突兀的感覺,似乎只要我開口向雅淇說了小晴的事後,那麼小晴喜歡陳愷翔的事就會變成事實,會變成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噩夢。

  「妳就乾脆當作是我好了,反正是我開口跟妳要的。」聳了聳肩,我拿出了菸在手上轉著。

  「這麼替那個人保密啊?」她瞟我一眼,「還是你在跟我說真的?」

  「什麼意思?」

  「就你是同性戀的意思啊。」雅淇撥撥頭髮,啜了口飲料。「從高中認識你到現在,你連一個女朋友都沒帶給我看過,更別說是誹聞還謠言了,你乾淨到讓人很懷疑。」

  「……」

  「噢,還加上你前前後後跟我拿了三個看起來都很帥的男生的資料這個疑點,許硯儒是同性戀的可能性,多加百分之十。」

  「喂!別我不開口抗議妳就繼續給我話虎爛下去啊!」

  「這是你自己造成又不是我瞎編的,你敢說沒人這樣問過你?」雅淇自信地揚著眉,嘴邊的笑看來挺不懷好意的。

  「……算我求妳放過我吧雅淇,我真的不喜歡男人。」

  「那你拿這資料到底要幹什麼?我們的祕書長可是花邊新聞很多但傳聞很純情的搶手男人喔。」

  雅淇不經意的話二度刺傷了我。

  我看看錶,佯裝的不怎麼在意,在快踏出辦公室時,燃起手上緊握著的菸。

  「喂,辦公室不可以抽菸──」

  我抽了一口,吐出白霧。「……用來,面對事實的吧。」

  「你說什麼?」雅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著我大喊:「我沒聽清楚,你說要用來面對什麼?」

  我背對著她,呼出了更大一口的白霧,然後穿過了白霧,把那個受傷的自己留在裡面。





             事實,每個人都看得見,但卻都不想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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